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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拓跋孤似乎也吃了一惊。她扎了自己?
她扎了自己,她就醒了,我也醒了……凌厉低语。
这个答案……全不能让我满意。拓跋孤道。这与没有答案又有什么两样?
你自然不满意!凌厉声音略高,却又随即低沉。只是我如今将自己置于这样无耻之地,连见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这才是你要的结果吧?
拓跋孤冷笑一声,带上门走出。她人现在怎样?
我送她回屋了,她没有大碍,只是……只是给了我一个耳光将我赶出来了而已。凌厉自嘲着。
拓跋孤竟是一笑。很好,她还会打你,证明她并没对你绝望。
我眼下只觉得自己实在卑鄙。
你是认为本座这个主意太过卑鄙?
不是,是我自己选的。凌厉神色凝重,我原本以为可以借此弄清楚一切事情,却原来一切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却原来……原来广寒自己……也不曾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所以现在你该体会到她心里有多挣扎了么?拓跋孤喟然道。她只消念头有一点点偏差,那簪子对准的恐怕就是你的太阳穴。
我知道——我知道她有多努力地在保持自己的神智。凌厉道。因为我知道,只要她完全失去神智,我也会完全失去——可是我还保留着那个时候的记忆,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只能表示她的纯阴体气并没有完全散发出来,并未曾支配了她。
我不知道换了别人她会不会也如此努力。拓跋孤道。不过——也罢。反正至少你在她心里,比上回被她杀死的那个朱雀使者重那么一些。所以你不必担心。
真的么……倒……多谢教主你安慰我了。凌厉有点苦笑。却怕我跟她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你总不会这点信心都没有?拓跋孤了他一眼。去准备准备吧。明日终究是要出发的,你这一路,有的是机会跟她解释。
凌厉默默点头。
究竟是夜里,说不了几句也就结束了。凌厉有点没精打采地便向自个屋子走去,清朗朗的月光下突见什么人的面孔一闪,随即隐没。他警觉起来。谁?他轻喝。
明暗交界处探出来一张怯生生的脸孔。是我。这面孔讪讪的,竟是邱广寒。
是你……凌厉反是抽了口气。你……呃……
我错怪你啦。邱广寒咬了咬唇道。我都听见了,又是哥哥叫你做这样的事的。对不对?
呃……你怎么会跟过来的?凌厉也讪讪。有什么话回屋再说,这边有点太亮了。
在这里就可以了。邱广寒躲入阴影处。我早该想到,也就只有哥哥,才想得出这般馊主意,偏生你现在倒听他得紧呢。
凌厉捏了捏手里的簪子。你适才那般模样,我知道这次又要叫你记恨了。他心中宽了,脸孔不禁轻快起来。
我本来是嘛——可是见你被我赶走时的表情。丢了魂似的,我又怕起来,出来找你——哥哥方才定是发现我了,不然也不会突然便不与你聊了——不说这个。方才我一激动,差点把这个撕烂啦。她将那书册交到凌厉手中,凌厉只见书册扉页已然没有。内里也略有些褶皱,不由地道,这就是你要给我的礼物么?
是呀!适才要给你,你都不,我辛辛苦苦想出来的名字。一怒之下,被我扯掉啦!
凌厉将书册拿到略亮处仔细一瞧。才发觉竟是那些剑招,不由地心中一紧,口中却笑道,你想了什么名字?
邱广寒呡嘴。我忘了!
凌厉知她不肯说,也便一笑不问,翻那书页往下,只见数十招剑式仔细画来,俨然已是一部完整剑法,心中大是欣喜,又是感动,一把将邱广寒搂入怀里道,广寒,你当真是为我好——我知道,你当真……当真想帮我,谢谢你了!
邱广寒却将他略推开一些。别……别这样……我怕……她小心翼翼。
凌厉方悟今夜万不可再去这般亲近她,连忙放开了,凝她的眼睛。
广寒,我说过,就算我丢了性命,也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了你——我凌厉发誓,发誓这句话在我心里,从没有一天忘记。这本剑谱我会好好藏着,勤加练习——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哥哥也承认,有我在,谁也休想动你分毫!
别要赌咒发誓了。邱广寒笑。我不吃这一套。
凌厉也笑。好了不说了。我送你回屋歇息,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邱广寒眼睛一眨,手却一伸。簪子还给我!
凌厉一怔,邱广寒却夹手来夺。我的礼物都送你了——你送我的礼物,难道还想赖回去不成?
凌厉松手叫她夺去,却摇头一笑道,我是担心你适才情绪还是不好,拿着它危险。
我——邱广寒想再笑,却又笑不出来了。我——已经极力控制了。她低声道。可还是控制不住想扎人的冲动。幸好——幸好没有伤到你……
凌厉爱怜得几乎又想把她搂入怀中。他几乎不敢想象她作了多少努力,才终于将簪子扎向了她自己的左臂。
会变好的……他轻声地道。我们——不会输掉那个赌约的。
可是邱广寒却并没有听。她在怀疑。她在低头怀疑自己这愈演愈烈的天性,是否终于会吞噬她这并不算坚硬的良善。
扎向他或不扎向他——只需要一念之差;甚至半念。诚如拓跋孤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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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折羽一早来找邱广寒叙别,并不知晓拓跋孤随后也去找了凌厉。
他并不是来叙别的,只不过接着昨晚未曾说完的话。
剑谱已经在你这里了吧?
是。凌厉应声。多谢教主的指点。
不必谢我——我也是希望这样广寒可以少遇到一些危险。凌厉。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广寒的一番苦心。你底子也已很不错,若你真能将之融会贯通。那么以剑而论,你也该很难碰到敌手了。
教主……
此去若寻到单疾风,带他回来见我。拓跋孤打断他,话题一转。记着,我要他的活人,不要尸体。
凌厉点点头。属下自当尽力。
“属下”……?拓跋孤笑笑。你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自称属下。
因为……因为我此刻觉得自己并非——至少并不该单为广寒。教主于我有恩,我自当效力,说投入教主麾下。其实……其实并非戏言,凌厉亦不想成为言出不践之人。
好,既然你真已把自己当青龙教的人,本座便还有两句话要说。
教主请讲。
第一,你们两人前去,广寒并无多少助力,等于是你一个人——若有任何危险。本座希望你不必逞强,一切以大局为重。无论成与不成,最多两月之后,你要回来向本座禀报。
……是。
第二,适才我说若寻到单疾风——我是说假如,以你长处而言。杀他不难,捉他回来却不易。虽则你有大进,但此刻亦不过与邵宣也在伯仲之间,要你将单疾风捉回恐怕不容易——所以这一点,你也可量力而行。他停顿了一下。当然。若你能悟透那剑法,那么区区单疾风。当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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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能悟透那剑法,那么区区单疾风,当不必放在心上。”
直到与邱广寒上了路,凌厉心中仍在回想这句话。他已约略翻过剑谱,拓跋孤并未修改其中任何招式,而这些招式全部是他凌厉自己亲力亲为所使过的——既然本就是自己的,又有什么可“悟透”?
他策马上前,与邱广寒并骑。广寒。他略有郁郁。那本剑谱——你交给你哥哥之前,和你从他那里拿回来之后,有什么不同吗?他问道。
我不知道诶。邱广寒很奇怪他在想这个。好像没有太多改动——你笔迹就知道了嘛。
我也觉得没什么改动……凌厉喃喃。那在交给他之前,除开“巧”字二诀所引出的那两招之外,我都已习得很熟练了,为何你哥哥却说……
他说什么?
说要我“悟透”这剑法,然后——就连单疾风,也远不会是我的对手。
是么?他真这么说?邱广寒也惊讶。那可不得了呢。
不过——从头到尾,也便是我自己的剑法;我借了青龙心法几篇口诀的助力,内功倒是进步了,但这些却并未在这本剑谱中涉及——眼下委实不知该怎样个“悟”法了。
嗳呀傻瓜,你当时怎么不问问哥哥呢!邱广寒埋怨道。
既然要“悟”,问有何用?
邱广寒扁扁嘴道,那也是——那你也不用想啦,要这么容易悟,我这个替你把剑谱画下来的人,不是更早该悟了么?
凌厉瞥见她又在嘻嘻地笑,心中一动,嘴角也一动,笑了笑道,好,先不想了——咱们这次,还是先回九华山瞧瞧朱雀洞吧。横竖没有线索,只能从那里入手了。
也不一定。邱广寒突然道。
怎么说?凌厉大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