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老乡,我叫汪月明,四川人,从六处过来的,以后跟各位一起上班,请大家多多关照。”
大家都拍手表示了欢迎。我怎么感觉比六处在工班时气氛还好一些。好像他们更加单纯,诚实和可信一样。短短几分钟,心里的陌生感一下就无影无踪了。工班大炉子火墙把我全身的寒气驱赶掉。老乡们暖人心的话,让我一下没有了陌生之感j。我得赶快把床铺上。趁还没上班把一路疲劳去掉。
我的床和班长床面对面。上面放了一只用包装板钉成的简易大木箱,他搬下来放到床底下。好像挺沉重的样子。我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宝贝。还有上工穿的工作服,饭碗等东西。用自制的一把小扫帚,把床板浮尘扫干净后,客气的开始帮我铺床。装衣服的提包没处放,我准备直接放床底地上。
“先别放,等我一会儿。”他跑出去,一会儿提着个木头框架子进来,放在床底下。上面铺了两层报纸,把包放上去。说“有个架子才可以防潮。”我对他的热情细心表示了感谢,抽出一支烟递给他。
他说:“我不抽烟。”
“哦!铁路上不抽烟的人很少。看来我以后也得戒了。”我开玩笑地说。
“章班长,我们这个队担任的主要任务是什么?”我问他道。
“整个二分队工作是扩建铁路编组站。现在主体工程快完成了,可能再有半年就得转移工地了。”章班长说。
这天晚上我和章班长聊了很久,对新单位的一些情况有个大概了解。
我和班长的床正对着火墙,只垫了一床薄褥子,也没感觉到冷。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我好像被人戴上古代惩罚犯人用的枷锁,冒着满天大雪,沿着林冲充军走过的路,不对!好像比原来的路宽一些,由朱尔东和柴得史两人,用绳索牵着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草料场去。我仿佛听到他俩在悄悄商量着,到了深山老林后,把我全身衣服都剥光,让风雪吹一个小时,这样可以让我身上的肉变得脆嫩。
用雪埋一个小时,把身上的脏东西漂白干净了,再烧一大锅开水,把他扔下去煮几个小时。煮到身上的肉与骨头自动分离时。把孙友仁书记请过来,像吃手抓羊肉一样,沾上椒盐,用自带的二锅头,大口大口的吃肉,大碗大碗的喝酒。哈哈哈!
在大锅里,我像泡澡堂子一样舒服透了。腾空的篜气熏得我昏昏欲睡。我忘记了一切亲人,一切朋友,一切恶人,一切享受过的福,一切受过的苦。浑身的筋骨肌肉都得到了松弛,皮肤上附着的一切脏东西都在自行的分崩离析。只可惜双手被锁住,不然可以将全身的泥垢全部搓洗干净。从此与污泥浊水分崩离析,我就解脱了。可以干干净净地,到我妈说的极乐世界去了。
还没享受够温暖的滋润,脚开始感到有点发烫了,从下往上经过小腿,大腿,臀部,腰部,最后到颈部,全部都开始发烫了。
想站起来,脚板踩在锅底,像烙铁一样烫得浑身发抖。用背撑锅壁,想顺势站起来,背上皮肤像贴在烧红的铁板一样,被粘住了,火烧火燎一样疼痛。急火攻心,我的心像锥子一样刺痛。我渐渐的麻木了。好像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给我灌了一口酒,让我清醒了过来。
孙友仁书记提着两瓶茅台酒,哼着小曲,架着用厚雪织成的云毯,晃晃悠悠的,像个老堵棍一样,来到早已为他安放的虎皮太师椅坐定。皮笑肉不笑的对着我还没闭上的眼睛说,“小汪啊!我俩前世无愁,今世无冤。你为什么跟我作对?”他夹起我大腿上的一块鲜红的瘦肉,放进嘴里,用半瓶酒送进胃里。哈了一口臭得熏人的气继续对我说:“你有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吗!实话跟你说,我打从日本人那里开始,就学会了驭人术。你三上三下都是我的杰作,你以为到了处团委,就逃脱了我的手心。幼稚!”
他从我手臂撕下一块带皮的肉,与他俩碰了一下酒杯,慢咽细嚼品味着说:“是我让你的两个死对头朱尔东,紫得史押解得过来的。只有他俩才能在路上慢慢折磨你的耐心。为什么把你发配到沧州,就是要羞辱你一潘,就像高裘戏林冲一样戏弄你。让世人都知道你犯了大逆不道之罪。”
他哈哈哈大笑,笑得流出了眼泪,那不是眼泪,是让人恶心,黑得发臭的污水毒液在流淌。
听人说,吃人肉的人,眼睛是红的。今天才知道吃人肉的人的眼泪也是血红色的。
“小汪啊!听说你给我总结得癌症是三个原因造成的,一个是吃臭鸡蛋,一个是把烟接起来抽,还有一个是一辈子没安个好心。你太有才了。说得一点没错。你如果早点提醒我,阎王爷就不会收走我的命了。你说晚了。你也快完了,我也快到期了。上次你没走成,这次让你跟我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哈哈哈!”他抬起手看了看闪耀着金光的手表说“还有四十四分钟,我就要下地狱了。为了不孤独。我安排他俩送你来这里,一是先让你得一个被充军的不好的名声,另一个是让你陪伴着我一起下地狱。希望你吸取教训。在阴间不要再跟我作对了。否则的话……嘿嘿!”他话还没说完,大口大口吐出鲜血,白眼一翻,倒在了翻滚的开水锅里,就再也没醒过来啦。
在他叭啦叭啦讨伐我时,几次想反驳他,骂他。我除了头脑还是活着的外,其它器官已经不能正常工作了。结果没骂成。他就一口气没上来,就走了。我连出口恶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六处朋友来信说,孙友仁就是在对我说完绝话时断的气。世间难道真有神灵传递信息。梦与现实真的可以互应吗?看来有些梦,是值得重现和信任的。
高音喇叭吹了起床号,我从梦中迷迷糊糊回到了现实。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像还在原单位上班一样。准备起床例行一个工班工人的早上操作程序。刚坐起来,砰的一声又倒下去了。天旋地转,头痛欲裂。班长正在穿衣服,一见我倒下去,问怎么啦。
“我头好痛,天旋地转。好像有点发烧。”我闭着眼睛回答道。
他用手摸了一下我额头说:“哎呀!你发烧了,都快烫手了。病了怎么不叫我一声呀!”
保健站大夫给我测量体温,看了一下体温表说,:“快四十度了。怎么搞的,快,背到保健站去。”
章班长用被子把我一裹,背起就跑,放在处置床上,才对李大夫介绍说:“这是从六处调过来的,叫汪月明。昨天冒着大雪,从段部过来报到的。他没穿棉衣,顶着风雪从岔路口走进来的。可能是受凉了。”
“从?路口到队有三公里多,那么大的雨夹雪,你们也没去接一接呀?”李大夫问道。
“没人通知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呀。副队长领到工班来才晓得这回事呀。”章班长说。
李大夫让章班长倒一杯水凉着,从药柜子里倒出几片药,让我喝下。抓起一把药棉,用酒精打湿,示范在我全身擦拭。他说这是物理降温。他去准备打针的东西,先打了一针,又做皮试,再打青霉素。一系列治疗作完后,他让班长回去,留下我在治疗床上休息观察。如果到中午还不降温,就要转院到处医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