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夜一一看过去,形形色色,悲欢离合,墨衣的男子清冽如北方五月里盛放的白梨花,墨衣袖口用金线绣着枫叶,墨衣无华,却自是成了一场天下。
他只是驻足,并不有过多的动作,他的目光一直在看那个风尘女子摊子上的那些扇子。
那些扇子做的很是精致,可见制作者的细心,他一一看过去,甚至扇子中的画也看的很仔细,这点距离对于来说其实不算距离,他只是觉得无聊了些,便站在这一把扇子一把扇子的看过去。
他突然想起了慕泠涯拿在手里的优昙花折扇,不是最好的材料,也不是最上乘的画工,可他就是觉得,世上恐怕没有几把扇子比那把好了。
重在扇中情,画中意。
他的思绪突然飘向遥远的地方,曾经也有个女子,千般恩宠万般尊贵,骄傲的如同清幽湖中正欲展翅的鸿鹄,将一池的碧波,都给了她。
彼时,少女一袭天水碧,衣摆随着风扬起,执起画笔,泼墨一纸尽成了飘逸,笑容细腻。
她回眸一笑,留下了一场永恒。
风夜犹记得那时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去看一个女子,那个美丽的女子。
一见钟情,
再见倾心。
说的正是如此了。
可最后,最后……
风夜微闭双眼,然后猛的再次睁开,似乎已经甩掉了什么痛苦的东西。
可那一瞬间……
“啪——”
白玉萧落地,碎成了两截。玉碎的残渣在地面上弹跳起来,闪着晶晶亮亮的光芒。
那残片映出风夜的眼睛,惊愕到不可置信有些许自嘲的目光。
他向前走了几布,听到一个年轻女子对那摊主道:“姐姐,我看你这里的扇子我都不怎么喜欢啊,不知姐姐可还有什么珍藏?”
那摊主以扇遮面,声音很是妖媚:“当然,姑娘看来是个识货的。”
只见她拿来一个锦盒,先是卖关子:“姑娘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风夜只能看见那女子的背影,穿着淡蓝色的锦段。
那姑娘未语,只是摇头。
那摊主却笑开了眼,慢慢打开那锦盒,风夜瞳孔一缩。
“这是……花辞惜镜……”
“姑娘果然好眼力!正是当今天洛公主陪嫁的花辞惜镜扇!”
风夜身体一震,天洛……
天洛公主,为当今陛下之六公主白冰洛,赐号天洛。
那蓝衣女子又问,“这把扇子怎么卖?”
摊主眼里精光一闪:“看你姑娘家的,我也不讹你,就十两银子怎么样?”
“这……这也太贵了。以后再来卖吧。”说完那蓝衣女子便是执伞离开,任那摊主在后面怎么喊都不回头。
风夜却一直凝视着那个蓝衣女子的背影,袖中的手抖的厉害。
他突然向那个蓝衣女子追去,但人群实在是太拥挤了,他竟然忘记了使用轻功!
可见其心境已经绪乱到了什么地步,他看着那蓝衣在他眼里忽隐忽现,他伸手去抓,可抓到的只是空气。
他只有更快的追去,可差点被人群绊倒,眼睁睁的看着那蓝衣渐行渐远。
终于,那蓝衣一闪,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他停下来脚步,墨衣上的褶皱很多,发丝也散了。风夜公子,无双的风夜公子啊……竟也有失魂落魄伫立街头的一天。
他有些不知所措,这一刻却像个找不到母亲的孩子一般。
地上那支粉碎的白玉萧,静静地躺在那里,竟然没有人来踩踏。
因为这支萧在这长风城,是王。
风夜突然急步往如夜山庄走,对那萧竟然不管不顾。
回到庄里,他急疯了一样,第一次不顾形象的踹开书房的门。
“无华!”
一个黑衣男子悄无声息的跪在风夜面前。
“给我查!尽全力去查当年天洛公主的尸骨!!!“
“诺。”
黑衣男子无声无息的消失。
风夜却似乎一下子全身的没了力气,倚靠着门框,禁闭着眼睛。
他的手亦然在抖。
此时,长风城内,那摊主小心翼翼的拿出那把锦盒里的扇子。
那是一把紫檀为骨,暖玉为叶的扇,天蚕丝编织而成的布锦,布锦之上水墨笔笔入了意,一树梨花偏偏入了境,飘逸灵动婉转成了一场前世今生的卷轴。
这扇子真是贵级,雅极,奢极。
暗含了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