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紫兰,她的陪嫁丫鬟,她明知道实情,在被他驱逐离开沈家后,依然没有透露半句,甚至没有任何暗示。紫兰何时对他那么忠心?
何欢胡思乱想间,马车在何家门前停下了。她暗暗告诫自己,沈经纶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儿子,随即掩下所有的情绪,牵着何靖下了马车。
何欢正奇怪,为何自家大门敞开,就听到了一阵吵嚷声。她微微皱眉,牵着何靖疾走两步,就见院子里聚集了不少人,所有人分成两拨,正指着对方的鼻子叫骂,为首的人赫然就是曹氏及何柏海的妻子邹氏。
临上马车前,沈志华已经告诉何欢,吕县令会判水汀流放西北,至于何柏海,他公然附和水汀,一力指证何家大房,怎么都要关上一段日子。何欢也赞成,让何柏海长长教训。此刻,她当然明白邹氏为何而来。
她没耐心细听曹氏和邹氏到底在争执什么,低头示意何靖先回自己的屋子,就见他把小胸脯一挺,高声说:“大姐,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丁,理应由我挡在你面前才是。”
何欢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是,靖弟已经长大了,家里的事应该由你做主,只不过这里都是女人,你一个男人,怎么能管女人间的事儿呢?”
何靖被何欢说得皱起了眉头。何欢看他漂亮的五官皱成一团,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大门外,谢三看到何欢的笑容,举步就要跨入院子,被长安拉住了。
长安低声道:“三爷,您没听到吗?何三太太正指桑骂槐,暗示何大小姐品行不端,您这样进去,岂不是让她坐实了这个罪名吗?”
谢三的注意力全在何欢身上,哪里注意到邹氏说了什么。听到长安的提醒,他的目光直直射向邹氏,压着声音说:“看来,让他相公在大牢住上几天,还不够让他们一家警醒,待会儿,你去想办法,也让她长长教训,知道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按着谢三的本意,何柏海这种白眼狼,活该在大牢蹲上三年五载。但想着他毕竟是何欢的三叔,他生怕影响到何欢,这才让吕县令象征性把他关上几日,让他在牢里吃些苦头,算是小惩大诫。
长安听主子说得绝决,瞬时挎下了脸,小声说:“三爷,何大小姐都说了,男人不该管女人间的事儿……”
“什么管不管的,她这般信口雌黄,满口胡言,难道不该教训一下?”
如果邹氏说的不是何大小姐,三爷,您还想教训她吗?何大小姐还不是您的什么人,这会儿您正生着她的气,您就这样护短,真的好吗?
长安在心里吐槽,忙不迭应下,暗暗苦恼应该如何教训邹氏。
另一厢,曹氏注意到何欢弯腰与儿子说话,很快儿子沿着回廊进了二门,她立马抬起下巴,食指几乎指上邹氏的鼻子,厉声大叫:“你嘴巴放干净点,小心老娘撕烂你的嘴!”
邹氏仗着自己有下人护着,一把拍开曹氏的手,尖声说:“她一心赖上沈大爷,这会儿都住到沈家去了……”
“三婶娘,若不是三叔父为了替水汀姑娘脱罪,公然在公堂上诬陷大伯父和我,表姐夫怕他被美色迷了心窍,做出其他蠢事,才把我和靖弟接去他家。”
闻言,邹氏愣了一下。她已然听说,丈夫在公堂上抱着水汀哭泣,她原本不相信这话,如今听到何欢的话,她只觉得一阵心凉,片刻才缓过神,大声道:“你胡说八道,老爷早就认清了水汀那贱人的真面目,你休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我说的是不是事实,三婶娘心知肚明。三叔父能在公堂上说出,是大伯父勾结反贼,恕我们以后不能再招待三婶娘一家,你请回吧!”
“他们真的这样诬陷你大伯父?”陶氏一下从二门后面窜出,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曹氏在一旁凉凉地说:“大嫂,我先前就说了,是你不相信我。”她又瞪一眼邹氏,义愤填膺地说:“你们这家子白眼狼,居然还有脸上门。白芍,去给我拿扫帚过来!”
邹氏的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她本意不是来吵架的,她只想让何欢求一求沈经纶,替丈夫说说情,奈何沈家不让她进门,也不替她传话给何欢,她只能找来何家。谁知道曹氏这泼妇,一下就与她吵开了。她被气得失了理智,才会口不择言,说出侮辱何欢的话。
眼下,邹氏后悔万分,想着家中的儿女,她“噗通”一声跪下了。
不待邹氏说话,陶氏夺过白芍手中的扫帚,一把打在邹氏的背上,哭着说:“老爷至死都念着兄弟之情,从没有亏待过你们三房,你们居然在他死后还要诬陷他,你们是不是人!”她抬起双手,再次朝邹氏打去。可惜,扫帚还没落下,她已经软倒在地,泣不成声。
何欢和曹氏一左一右扶起陶氏。何欢低头对邹氏说:“三婶娘,你回去吧,不要弄得大家都没脸。至于你说的那些话,我听到了,但并不生气。表姐夫在公堂上为了救我而受伤,这会儿还在发高烧。这辈子,不管为妾为妾,为奴为婢,我都会跟着他。”
这话与其说是何欢对邹氏说的,还不如说,是她在警告自己,她从来都没有退路,这一世只能一心一意再嫁沈经纶。她有着普通人的感情,是理智无法控制的,但在“普通人”之前,她首先是一名母亲。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