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一径盯着水汀,却见水汀对着沈经纶挑衅地一笑,表情仿佛在说,就算我死了,也并不代表一切结束了。
沈经纶微微皱眉,嘴唇几乎抿成一直线。
何欢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可屋子里有这么多人,她一句都不能问,只能对着水汀说:“你口中的‘主上’是谁?”
“啐!”水汀讥讽地轻笑。
“不要让她咬舌自尽。”沈经纶突然开口。
衙差急忙捏住水汀的双颊,却还是慢了一步,鲜血慢慢从她的嘴角渗出。幸好,水汀虽一心求死,结果却仅仅只是咬伤了舌头。她又啐一口血水,却因衙差死死捏着她的脸颊,令她说不出话,只能狠狠瞪着沈经纶。
沈经纶没有理会她,转头对着吕县令客气地说:“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可以,可以。”吕县令连声点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压着声音保证:“沈大爷放心,以后绝不会再有疏忽。”说到这,他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扬声吩咐:“来人,给她戴上手铐脚镣!”
沈经纶向着角落走了几步,低声说:“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沈大爷请说,不需要客气。”
“大人,我本来想着,只要证明她手上的画并非唐安的真迹,事情就告一段落了,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沈经纶轻叹一口气,用更低的声音说:“大人依法判决以后,不知道可不可以留她一条性命?”
“沈大爷,您是想顺藤摸瓜,抓住她的主子?”吕县令急忙拍胸脯保证,“您放心,我会命林捕头好好审问她,务必让她说出,她的主子藏身何处。”说到这,他偷瞄沈经纶一眼,小心翼翼地问:“沈大爷,恕本官多嘴问一句,您似乎一早知道,她受谁指使。”
沈经纶没有马上接话,眼神愈加深不见底。许久,他似感慨般低语:“有些事,吕大人还是不知道为好。至于留她性命,我只是希望她能替我给她的主子传一句话罢了。”他的言下之意,他并没有奢望抓住指使水汀的人。
就在沈经纶和吕县令低声说话的当口,何欢看看他们,又低头盯着水汀。
“表小姐,您不想回家,不如先去后衙,让奴婢替您上药。”萱草小声建议。她看到除了肩膀的伤,何欢的脖子上还有一道细细的伤痕。她不止脸色苍白,双手更是冷如冰水,显是受了极大的冲击。见何欢不说话,她小声劝说:“表小姐放心,大爷一定会把所有的事处置妥当,绝不会放过伤了您的人。”
“哼!”水汀从鼻孔中冷哼一声。她已经被衙差绑得结结实实,嘴里也塞上了布条。
何欢几乎可以肯定,沈经纶知道她受何人指使,不过她更知道,他既然隐瞒了这么久,以后也不可能告诉她。她按着肩膀的伤口,蹲下身子对水汀说:“你的主子,真的值得你们一个个替他牺牲性命?”
水汀睁大眼睛看着何欢,眼神仿佛在说,当然是值得的。
“你的主子和表姐夫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何欢追问。
水汀讥讽地轻笑,表情带着一丝轻蔑,似乎在告诉何欢,她没资格知道。
“你的主子总不会与表姐夫有杀父之仇吧?”何欢试探。她想从水汀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可惜,水汀低下头不再看她,脸上带着一心求死的毅然决然。
何欢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朝沈经纶看去。沈经纶依旧正与吕大人说话,他的双手绑着厚厚的白布,显得格外刺目。何欢低头看了看自己裙摆上的血迹。斑斑血迹清楚地诉说着,沈经纶曾舍身救她。
或许在旁人眼中,沈经纶不过是伤了手,可何欢心知肚明,沈经纶的双手对他是多么重要。他官场失意,只能偏居蓟州,琴棋书画是他唯一的生活乐趣。若是哪一天他不能弹琴画画了,恐怕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想到这,何欢的眼眶红了。谢三与她有救命之恩,这辈子她都还不了他的情,如今又加上沈经纶,她该怎么办?
重生那刻,她觉得只要再嫁沈经纶,陪着儿子长大,生活依旧能继续,她终究会得到她一直想要的理想生活。此刻她却突然发现,一切都不同了,因为她的心里有了不同的东西。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