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未尝不好。”

付邵中垂眸，给慧觉大师再添了一杯热茶。

“佛陀说，人生总是与烦恼相伴，烦恼的根源在于执念。”

“可人这一辈子，没了执念，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就比如说，你爱这茶汤，我要是今日带走这罐大红袍，你怕是心里会念叨我很久吧。”

“……”慧觉难得被人怼住，淡淡一笑。

端起茶杯，又轻抿了一口茶，感受到浓郁茶香在唇齿间萦绕。

“你说得对，要是没有一点执念，这人活着，的确少了很多滋味。”

他放下茶杯，坦然道，“这一生，遇到挫折，遇到伤害，都不稀罕，最珍贵的是遇到理解。”

“她只是突然走进了死胡同，你要给她时间，她会想明白这一切的。”

付邵中叹了一口气。

“她的挫折和伤害，大多因我而起。”

“有时，我也想过，这一生，她遇到我，才是最大的不幸。”

“原本，她可以寻一段普通人的人生，没有大起大落，但一生平顺安稳。”

“是我，将她拉入了那个黑暗漩涡中。”

“她要是没遇见我，可能会过得更幸福。”

慧觉微勾嘴角，叹道，“放下，也是一种修行。”

“你若能想通，自此放手，心无挂碍，定能天高海阔。”

在所有人眼里，这个男人，就不应该是一个耽于儿女情长的普通男人。

他天生就属于雄鹰，目光高远……他的精力，应该花在更有意义的地方。

付邵中却苦笑着摇头。

“但每每这样想，我又很舍不得……”

“我自幼跟家人关系不亲密，因为身份和职业所限，交心的朋友也很少。”

“甚至大多时候，我连真实的情绪和表情，都不允许拥有。”

“所有人眼中的我，不见得是我。”

他看着放置于两人之间的棋盘，思绪飞远，“出任务那些年，我人前持才傲物，野心勃勃，嚣张轻狂，人后却是处处谨小慎微，长期高负荷工作和极度克制的生活，让我的精神状态几乎要崩断。”

“识于微时的她，是我唯一可以任性可以喘口气的地方。”

“唯有跟她在一起时，我才像是我自己，感觉自己是真正在活着，会喜、会悲、会怒、会伤……”

顿了一下，付邵中再次强调，“跟她在一起的那些年，我不是没有挣扎过，痛苦过，绝望过……但却也真正快乐过。”

“贫瘠的心中，好像真的开出了花儿来……”

这些话，付邵中从来不曾对人言。

哪怕是刘秀君自己，可能都不明白，她在付邵中心中的真正意义。

此刻，或许是长久的情绪压抑在心中，形成了堰塞湖。

他快绷不住了，需要一个泄洪口，释放一点压力。

付邵中抬眼看向住持，“你能明白吗？在这段关系里，是我需要她更多。”

“我不仅仅是爱她，而是她在我的生命里，代表了一部分的松弛和放纵。”

“如果人生再来一次，我想，我还是不愿意放开她。”

说完，他又自嘲一笑，“嗨，我跟你说这些干嘛？”

“你一出家人，四大皆空，自是不能理解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爱恨嗔痴……”

慧觉也不在意他的吐槽，高深莫测地一笑，“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人生一切福祸，皆是自身因果业力的显现。”

“你跟她，断不了，且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