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课余的闲谈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好都没关系大家不用想太多。如果回到课堂上周佩的问题说法有很多《孝经》有云……”
说完那吓人的理论宁毅便又回到子曰诗云上说点正规的东西只是那一下所有人的心思都混混沌沌哪里还有心情听他说这些周佩也无心听那些陈腔老调估计当时就算听了也只会觉得这师父有心敷衍说得还不如自己呢。当然对于宁毅的才学她自去年拜师便没有太多怀疑的了。
但才学是一回事为人师长态度不端正太可恶了。周佩受康贤熏陶整日不爽她也喜欢听那些课讲那些故事可在教学之时就是不爽也想拉了弟弟一走了之可心中也知道跟着这师父的确能学到东西为之纠结不已。最近这些天又为着自己可能会有郡马、要长大的事情而烦恼好在她克制力强倒没有失去理智反倒更下了决心要将这师父纠正过来。
新年开学其实宁毅所教授的班级人数已经涨到二十余人周佩平日里才学出众与人相处时还是挺温柔的虽说男生们不太好意思与她说话但她也颇受爱戴或是爱慕。这次她便下了决心发动群众:“虽然师父从不严肃但我们自己也要做出个样子来。”
为着这事周佩在宁毅未到课堂之前准备了洋洋洒洒一大篇演讲稿什么大家将来是国家栋梁当如何如何课堂之上当如何如何。老实说周佩还是挺有口才的而且眼下的各个书院气氛也都差不多夫子们一个赛一个的严肃、严厉类似宁毅这样的若不是山长维护哪里还教得了书周佩一说大部分的学生们想想觉得有道理准备在课堂上把自己更加严格的要求起来。
其实这也是个人的视角不同了。周佩经历过的师父都是极其严厉的她就算是小郡主也被师父吹胡子瞪眼地说过拿戒尺抽过手板罚抄过论语若不是这样至少课堂之上也得严肃不许胡说八道插科打诨宁毅在课堂上讲故事这种事情实在太让她不待见连带着其它方面也大打了折扣。
至于在宁毅看来这帮学生在经过了他的熏陶之后却已经是相当乖巧了刚开始教的时候还有几名调皮的到得此时这班级上几乎已经没有真敢调皮的孩子存在这或许也是因为他在苏家的名声太响亮。真正说话、讲课的时候没什么人敢违拗至于讲故事引申各种论点的时候原本就是要让大家自己去想哪里有趣、哪里好笑、哪里值得深思如同聚会般的提几个问题、笑一笑本就是应有之事何必阻止。
如果周佩有了足够的阅历大抵能够发现当她提出了那些倡议之后大部分的孩子是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而决定信服的没有威严不好自己这些学生得帮着老师来维护威严另外的学子虽然说着“师父以前说过要轻松些更好”但一时间也随了大流。
此后几天宁毅讲课之时一帮学生正襟危坐偶尔说个笑话有人忍不住了方才笑出来随即又努力做出非常非常认真的表情来弄得宁毅疑惑不已。
只是这样的自发性在宁毅的挑逗之下自然也坚持不了太久到得月底这天宁毅有些好笑地问起来:“难道我已经过时了说的笑话已经不好笑了么?”这帮学生才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他道老师当对他们严厉一些如此有助维护老师的声望与清誉一个个小大人也似。
宁毅如今不光在苏家颇受敬畏才名也是远播不时便有不明白宁毅性格的人来拜访一帮学生也是与有荣焉只是他这离经叛道的教学方式总是为人诟病他才执教一年豫山书院也没出什么才子之类的。学生们听得旁人议论倒是为宁毅这个师父着想起来随后倒也知道是周佩在说话中用了这种理由方才将一帮学生们煽动起来决定上课要更有规矩。
这时候宁毅听得目瞪口呆啼笑皆非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感动。事情被揭穿的周佩却是在课堂上站了出来小姑娘还是蛮漂亮的只是这些天心情不好此时也是木着脸:“学生自作主张请师父责罚。”宁毅在众人的座位间走动听一帮孩子说话时也正走到周佩前方的不远处一时间目瞪口呆小姑娘治学严谨这是逼他表态呢。
看她一脸倔强的神色宁毅心中觉得有趣片刻之后哑然失笑:“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看法你做得很好罚你干嘛。”
小姑娘与他对峙半晌看看宁毅手中拿着的平日里当教鞭乱指的戒尺眼一闭在那儿将手掌伸出来。
两人之间不过两句对话一个动作实际上却是谁也没相让其余的学生自是听不出太多弦外之音来。宁毅啼笑皆非好半晌拿着那未怎么用过的戒尺在对方手掌上拍了一下周佩紧蹙的秀眉抽动了一下却是根本没感觉到痛睁开眼睛时宁毅已经笑着转身开始讲述有关“理解”和“举一反三”在读书中的重要性了。
小郡主扁了扁嘴坐下一言不发这堂课倒也没听进去太多。不一会儿旁人已经不怎么看得出她的脸色有差只是整个上午没怎么开口说话罢了中午打发弟弟独自去吃饭小君武能够感觉到姐姐身上的杀气不敢靠近灰溜溜地跑掉。
她在书院中转了一圈几个女孩子与她打招呼也没怎么理会以往倒是不会这么失态的走到书院角落的竹林边时方才稍稍坐了一会儿。此时地面犹有积雪白日里的温度纵使高了些但竹林这边终究寒冷也没什么人过来她坐了一会儿鼻头忍不住一酸眼泪掉了下来伸手在脸上揩着就那样哭了起来。
其实她也不太明白干嘛忽然哭得这么厉害以往她是不至于为这些事情生气的师父是有本事的人她心中不是不明白他的教导方法未必无用自己也是明白的。其实这些天来想想父王要为她挑选夫君的事情心跳之余总是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