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是踩在两条超脱道路交汇的风口浪尖却像是走在细雨飞花的青石小径。翵他明明正指点万军与曹皆博弈生死却像是坐在自家窗台闲听雨声作手谈。
他是如此地惬意久在樊笼难得自然。
这实在是一个灿烂的人一个极具魅力的人。哪怕在“人”这个身份上尚有疑义。
他就这样催发着“兵主”而探手一招。
那彷佛远在天外的龙躯倏然间抹去了距离而一头撞进他的胸膛……无尽钓线已成灰万丈龙躯入人身!
炽光大耀天地轰隆。
此刻月亮如炉身如铁龙身乃与人身合!翵
姞兰先的身躯开始发生变化在极短的时间里剧烈变化每一个毛孔。
他的面容五官开始融合姞兰先与覆海这两张脸。但无论眼睛的形状、大小如何微调始终深邃而神秘藏蕴宇宙无穷。
你可以看到他的身形峻拔以赤角为盔红鳞作甲。
人身?龙身?道身?
姞兰先?覆海?
不必分辨!
三条交汇的超脱之路上皋皆拖住了轩辕朔他率先向伟大靠近!翵
曹皆问兵仙今何在。关他屁事!
与杨镇也谈不上感情曾经有所接触借神通一用而已。
但现在——看着面容苦毅一边对抗睿崇一边指挥兵锋不断突进高穹的曹皆。
他意识到仅以兵阵指挥他竟并不占优。拟化的兵主毕竟也不如真正的兵主。在天府秘境里坐守的千年兵家理念不断革新兵家之术日新月异。毕竟进入天府秘境者俱都修为平平他虽有旁观未能尽窥。
只能叹一声后来者可畏!
当然赞叹归赞叹若要打扰这最后的超脱时刻……
他笑了笑:“后辈小子敢问兵仙。今替杨镇赏你一拳!”翵
很是随意地提起已覆盖赤甲的拳……一拳砸落!
轰!
在姞兰先的拳头和己酉界域之间有一块巨大的空间被打成了规则的空洞!
轰!
曹皆脚下的太嶷山当场开裂山断数截!
这位尽量悬立、瞬间解散了军阵的天下名将胸甲立碎胸骨塌陷。
他的神通战场化为千万个破碎片段而他的道则本源也开始崩塌!翵
但在那山崩石碎的恐怖声浪里响起了寂寞的梆声。自那千万个破碎的片段中跳出一缕白焰来。
焰光曾照影此地虽夜而复明。
白焰之中体现了句偻的身影横于曹皆身前而使曹皆复归于战场的碎片中。
大齐守夜者提灯之烛岁!
呼~
桃花片片已飘零春风尚未吹起便散落而真正的拳峰才落下。
赤鳞甲手无限拔升、无限追逐超脱的拳头……翵
白焰散天涯!
烛岁那无比强大的道躯先受大军磨杀三日夜再参与天佛寺之战再战于己酉界域再战姞兰先!
而碎灭当场。
碎成了具体而微小的“一”。
不见血肉未有残褛。
春风再回卷只卷回了一句平静的、苍老的话语——
“齐国可失烛岁不可失笃侯……武祖缝衣臣不可守。”翵
无激昂无康慨近于陈述而非咆孝。
好像这只是一个寻常的夜晚。
他只是一个寻常的老人。在某一刻梆声响起他明白到了最后的时刻。看了一眼他所看护的家园熄灭了灯不回头地走进长夜里。
太嶷山碎了一半新晋的血河真君彭崇简唯有一声轻叹而铺开血河横空。
执槊破封的旸谷将主岳节只是略了调整了冲锋的姿态背插“旸”字旗再次杀向此界之镇封。天地难尽意务求一击杀仲熹!
何其惨烈!
为大齐守夜一千年的打更人烛岁界定了夜游神传说之极限的烛岁白纸灯笼一出、诸邪退避的烛岁一生所历厮杀无数、十六个分身渐次为国陨落的烛岁……翵
今以衍道之本躯战死于迷界!
迷界的风太大吹熄了他的灯。
呼呼……
春风轻缓犹带凉。
桃花落了彷佛在描绘他本该有而未有的鲜血。
虞礼阳大袖飘飘拽着曹皆往回退往因衍道之死而大受滋养的界域里退。
在衍道之战里几近破碎的此界倒是因此生机盎然。翵
好似春雨养沃土便如落红化春泥。
独臂、无甲、披散长发的曹皆一言不发身后战场再现。
此乃战争!
从来踏上战场就有赴死之觉悟。
烛岁说齐国不可失笃侯不对!
兵凶战危皆可死曹皆可死!
战争还未结束为将为帅者绝不放弃争胜之可能。翵
烛岁为他而死虞礼阳拉着他逃命他只道:“全军——”
一道掠影从他身前掠过。
掠过桃花、春风残旗染血的战场。
掠过赤霞、悲鸣遗言破碎的余音。
掠过几位真君皇主缠斗的生死线……
径往明月去。
脚下是青云!翵
始终苦面无波的曹皆此刻骤然睁眸!
鏖战甚久难掩疲惫但还强撑姿态的桃花仙微微张开了嘴巴。
那一身天青色战甲那一道挺拔身形那一柄天下名剑那传承自仙宫时代的传奇身法……
岂不正是大齐姜武安?!
已经神死多时的大齐武安侯竟不知何时从那尸堆里爬起来。身披战甲依然翩如惊鸿。穿越战场仍旧闲庭胜步。也不知为何手举一支梳妆镜一边踏云直上一边对镜独照!
好一个顾影自怜。
好一个孤芳自赏!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