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穹一贯长虹直落。
千里万里只一瞬。
尚在建设中的护国大阵根本无法阻挡这道虹光。
视线都未来得及追上那尾虹一个巍峨的身影便已经径直落在庄王宫上空在骤然升起的王宫大阵前滞停。
以横压一国的姿态如此强势降临在此的是一个高冠博带、面容严肃的男子。
锵锵锵!
拱卫宫廷的护卫纷纷拔刀相对。
此人却只是一拂袖:“我乃矩地宫吴病已尔等……为法让道!”
他没有动用任何神通力量但吴病已这三个字本就是权责规矩。
法家大宗师站在现世绝巅的伟大存在。他若有心强闯这王宫大阵根本也不可能阻住他。但此行是为调查而非直接问罪所以他不会一开始就动用武力。三刑宫依法而行他更不会肆意妄为。
庄王宫外的护卫们面面相觑下意识地让开位置。在很大程度上三刑宫就是法的代名词。如吴病已这样的大宗师则相当于法令的化身。
他们这些修为平平的卫士完全没有抗拒的勇气。别说他们了便是国君国相亲来又何能抗之?
然而在这犹疑不定的、不断后退的甲潮中却有一个全甲在身满脸络腮大胡的汉子逆潮而行。
大踏步地走上前来手持单锏像一堵石墙般屹立在那里。
甚至于……抬锏怒指吴病已。
其目嗔如铜铃其声怒如洪钟:“我乃庄国九江玄甲杜野虎奉命值守宫廷。任何人非得王命不可入!”
但见虎咆山方知山不可移。
众所周知天子常言“素信虎将”表达对杜野虎的喜爱。
从去年开始身为九江玄甲主将的杜野虎就经常被以这样那样的名义召来值守宫庭。
朝野对此说法不一有说这是简在帝心有说这是明近暗远借机夺其兵权。
但杜野虎自己的态度却是很明确的——他多次破口大骂认为自己之所以会被猜疑定是那林正仁狗贼挑拨是非。
他们之前有过一次联手的隐秘行动过程如何不得而知但结果很清晰。杜野虎险些就战死野外是国相及时赶到才被从死亡边缘救回。与之同行的林正仁却是明哲保身完好无损。自那以后两人就很不对付。
杜野虎不仅每次一被召来宫廷值守就痛骂林正仁甚至还会付诸行动。有几次都直接打到了林正仁家门口人虽没揍成门是踹坏了几回。
林正仁是众所公认的端方君子倒是不与这暴脾气的将军计较常与人说日久见人心误会总能解除。
不过在痛骂林正仁发泄情绪之外杜野虎每次来宫中也都是该巡逻巡逻该站岗站岗本分做事无交无游。
有脾气但从不耽误职司。
此刻却也独是他在畏怯后撤的甲潮中大步而前胆敢对吴病已举起武器!
吴病已只淡淡地看过去一眼。
杜野虎顿时如遭重击一身兵煞都溃尽整个人拔空倒飞一下子撞到了宫门上!
宫墙上值守的卫兵见状就要拉开宫门周围的宫卫亦是赶紧过来搀扶。
杜野虎却只是吼道:“未得王命不许开门!”
而后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仍是抬锏仍是直面吴病已恶狠狠地与之对视。
“我为万妖之门后人族天骄被刺案而来问讯于庄君!”吴病已看着他:“人族共约古今共证!三刑宫维系此约无论国家、宗门若有逆者必刑之!今日我亲自过来你可知法不可违?”
杜野虎咬着牙满嘴血沫地说道:“我只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天子任我以值门之责我若未死不可使宫门有一次妄开!”
吴病已拧眉:“谁许你的勇气庄国宫律竟在人族共约之上?”
一种让人窒息的恐怖压力笼罩了整个庄王宫!
杜野虎体内气血咆哮饮血神通开启在这种羸弱的抗争中不断地反馈力量。但无论饮血神通反馈多少力量他都像是怒海扁舟无助飘摇随时将会倾覆。
但他这样摇摇晃晃地站着只道:“人族共约我未见过。庄国之律是我家规!”
这话令不少宫卫动容不自觉地拿紧了武器热泪盈眶地向他靠拢。
“你值守此地多久?庄君是否不在宫中?”吴病已忽然问。
四周宫卫俱都现出惊色。
皇帝怎会不在宫中?
矩地宫执掌者为何会这么问?
仍是杜野虎回道:“君上行踪岂我能轻谈?吴真君若是真想知道待我去请示……”
他的话还未说完。
吴病已便一挥大袖杜野虎整个人毫无悬念地被甩飞甩出宫外不知多少里踪影不见。前方的宫门更是遽然洞开!
在洞开的宫门后站着一个乌发垂肩的老人——
大庄国相杜如晦!
这位调和庄国数千里风云的贤相对着吴病已轻轻一礼:“庄国国相杜如晦见过吴真君。不知何事劳您远来竟不以我庄国为国不以庄法为法?”
在他的身后王宫法阵仍然缄默运行掩盖着深宫里的一切信息。
若是换一位真君直接打进去便是。但法家宗师不能不讲法度三刑宫尤其不可不教而诛。
再者说若是换了一位真君也未见得理会此事了。就算理会又未见得能绕开玉京山。
吴病已面无表情地看着杜如晦:“我若不以庄国为国不以庄法为法便不会在这里等这么久。你杜如晦既然出来了便去传讯庄帝。请他来此当面接受矩地宫的讯问。”
杜如晦一脸惊怒:“吴宗师来得突然敢问道宗国知否玉京山知否?”
吴病已淡声道:“我既然能够来这里找你们国主玉京山那边自然是已经默许了的景国那边也不会有废话。向来听说你杜如晦是个聪明人那几最好不要给我提无关之人无关之事消耗我的耐心。”
这件事情的严重之处在于……三刑宫已经提前和玉京山有过沟通玉京山方面却是根本没有传信过来!
也就是说吴病已所言的万妖之门后人族天骄被刺案若真的与庄高羡有关玉京山就直接将他放弃掉了!
这种态度或许比事件本身更严肃。
“大宗师方才问我国天子是否在宫中。社稷之主不可轻动我大庄天子自然在宫!”杜如晦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卷黄轴拱手道:“天子方才传令旨于我令我奉交真君。请您拨冗看上一眼。”
吴病已却根本不接只道:“我只给你三十息庄君若是不至三刑宫便以逃责视之。届时我要做些什么勿谓言之不预!”“请容我代天子宣之。”杜如晦索性自己将那卷圣旨展开诵道:“书予矩地宫真君知闻——您虽是天下大宗师法家圣地之主。但朕乃庄国天子受命于天下御万民。岂容你招之则来挥之则去?论德论功论责论刑朕无不可但还请先递公书交付有司再商良时。如此不违礼不违制岂非法家之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