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姜某人如此不知情识趣司玉安不满的眼神顿如利剑扫来。姜望只作不知麻利地扭过头去。
此时他视线所对恰好是那扇悬立的红尘之门。
在孽海中看红尘之门恍惚能见的是人间烟火。自现世中看红尘之门多见是孽海烟波。
但此刻他不经意地看到在那不断变幻的光影之中倏然闪过一个巨大的怪物轮廓看不清具体的模样但是看得到此躯之上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星点!
姜望瞧着便是一惊。太像了。
仿佛梦回浮陆无支地窟重见万星星兽!
但那个巨大的轮廓却只是一闪而逝再看这红尘之门只隐隐见得颜色复杂的祸水流动偶有血河长河的掠影而再无其它变化。
好像刚才那一眼只是错觉。
可已经神而明之如他怎会产生错觉?
是红尘之门的确反映了孽海的风景?
还是那个"许希名”残留的影响?
甚或是司玉安这位剑道真君的恶作剧?
浮陆世界是姜望在七星楼秘境所经历的世界之一虽则在其中得到了最大的好处借星力一剑击败雷占干帮助庆火部落获得了王权图腾。但关于那个世界仍然有许多疑问一直盘结在心。
浮陆世界是一个非常庞大的世界有自己的神话传说和历史也有自己的文化和修行方式。图腾一道高深莫测也可以穷究天地之理。
但最让姜望记挂的还是消解了庆火其铭的幽天以及在幽天之中浮游的星兽。
他后来经常都会想起那个为他点下炙火骨莲之图腾的年轻巫祝。刚才见到的真的是星兽吗?
如果跟"许希名”跟司玉安都无关孽海里除了恶观之外真的还存在星兽。那孽海和浮陆又有什么关系存在?
姜望正在做着这样那样的思索阮泅忽然回过头来:“武安侯与冠军侯是战场上杀出来的交情依你看血河宗霍宗主的遗愿冠军侯会同意吗?”
寇雪蛟在等待齐国的态度而阮泅作为齐国最高层之一然不愿意表态制少在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他不会表态。齐国当然愿意吃肉也不怕吃肉但一定要避免不明不白地吃肉。
他现在来问姜望和之前让姜望去剑阁拜山都是类似的性质。姜望当然是听得懂的。
按下心中关于星兽的疑问尽量平静地道:“拜师入宗这样的大事也没谁能做依我看最好还是寇护法自己去临淄问一问他自己心里觉得以他所了解的重玄遵大约是不会答应。
但这种事情也很难说得准。
毕竟这是一整个天下大宗!
血河宗宗主之贵比之齐国冠军侯高出太多太多。
得之则可一跃成为天下最顶层的人物与法家大宗师吴病已、当世大儒陈朴这样的大人物平等论交。
而这样一个延续五万四干年的宗门其底蕴是何等可怕?有多少湮灭在历史长河里的故事血河宗都在见证。有多少消失在时光里的奇术秘法在血河宗这里都有留存。
虽然说这是个日新月异的时代现世又以国家体制为主流。但古老宗门仍然能够岿然屹立自然也有其理由。
时间的积累不会被轻易抹消。
哪怕抛开历史抛开血河宗的强大传承不说。重玄遵自己只是神临境界整个重玄家现在也只有一个当世真人且重玄家的下一任家主已经确认是重玄胜。
也就是姜望是孤身入齐不然冠军侯府的资源也未见得就比武安侯府多。
而重玄遵若是当上血河宗宗主血河宗上上下下多少弟子皆随他旌旗而动其中制少有四位当世真人!这是何等巨大的资源差距?
姜望扪心自问当司玉安开玩笑般地说出血河宗应该请他姜望做宗主的时候他心里是很很地跳了一下的。
是很简单得直观的一件事情一如今他虽贵为大齐武安侯但想要复仇庄高羡却还是不够的。齐国的资源当然远胜于血河宗可他也只是这巨大体制中的一个部分要想叫几个真人去杀庄高美现阶段并无可能。
而他今日若是能够成为血河宗宗主他立即就拥有了向庄高美复仇的能力!当然在景国和玉京山的庇护下能否成功则是另说。
他自己尚且难以斟酌也就不能真个确定重玄遵的态度。
重玄遵若是有什么未曾与人言的理想在血河宗宗主位置上大约也是更容易实现的。毕竟在这边是一步到顶。
姜望的话一说完阮泅便接道:“武安侯说的很有道理此事最终还是要看冠军侯自己的意见。”
寇雪蛟很有诚意:“只要阮真君不觉得不妥我这便去临淄请人。”
“谈不上什么妥或者不妥。”阮泅表现得云淡风轻好像对血河宗的归属并不在意:“只是冠军侯既有尊位又有长辈在。这事我管不着贵宗有意或无意自便即可。”
他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表现得比司玉安陈朴都更像个看客。彭崇简这时候开口道:“寇护法的意见我是愿意支持的。若是真要去临淄不妨同冠军侯说清楚此既为霍宗主遗愿血河宗上下没有不认同的道理。他若肯来承继血河光耀宗门我彭崇简一定会全力支持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成为他的掣肘。”
这个表态就太明确了。
旁边的前孝臣心中简直翻江倒海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寇雪蛟肃容点头:“我一定把彭护法的话带到。"
说罢直接按剑转身竟然一刻也不耽误真个独往临淄而去。
眼见得齐人入主血河宗的事情就这么变成了木已成舟的局面。陈朴脸上倒也没有什么愠色只看着彭崇简道了声:“希望你们的确遵从自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无恶相无恶声只是独自转身不染尘埃地离去。彭崇简没有说别的话只对着他的背影深深一礼。
见陈朴这便走了司玉安也不与血河宗的人交代什么只对姜望道了声:“既然如此本座也便走了你回南夏总督府的时候记得来剑阁把你的朋友和徒弟都接走。”
又故意走近一步审视地问道:“不需要本座再迎你一次吧?”姜望做了个求饶的手势:“不敢再打扰司阁主。”
司玉安轻笑一声于是挂茅草之剑扬长而去。彭崇简勉强提振精神对阮泅和姜望道:“两位贵客若是没有要紧事不如在此小住数日也好让我血河宗略尽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