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不想跟姜望多说几句。
而是随着姜望的地位与日俱增她越来越不敢浪费姜望的时间。
她很怕姜望觉得她烦随时将如此普通的她扔下。
抱龙郡张翠华那边出了事她心里其实是高兴的别人的悲欢离合都与她不相干她只知道她多了一次主动联系老爷的机会。
这对话虽然短暂她已经认真地演练过好几遍。
“你做得很好接下来我来处理。”姜望点头表示认可又道:“这两天我就要去螭潭那边封地缺个管事的你想去吗?”“老爷愿意带我去吗?”独孤小又惊又喜。
姜望道:“那边封地更大一些更能发挥“
你的能力。
”“我很乐意去!
“那你交接一下青羊镇的工作然后去临淄等我。抱龙郡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出发。”
“好!”独孤小整个人精神焕发眼睛晶晶亮。
而姜望中断了神印法的联系加快速度赶路。
此时夜幕已垂他独身当空。一路上不断有强者的气息腾起短暂接触后又消去。
任他横过诸郡注视他直趋抱龙。而这一夜整个抱龙郡都震动了。大齐武安侯驾临!
瓦窑镇亭长廖大庄是在熟睡中被一巴掌扇醒的。
脸上五条蚯蚓印迅速肿了起来。
旁边躺着的是他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他的第一个感觉是懵然后才是愤怒。
他怎么说也是大齐命官焉能受辱如此?哪个蟊贼这般大胆?
他愤怒地跳了起来伸手就去摸刀!然后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因为扇醒他的人是他的顶头上司天南城城主董炳荣。
“城主大人您深夜到访这是”他整张脸皱在一起几乎要哭出声来整个人陷在一种惶然未知的恐惧中。
发生了什么事?他在心里历数他做过的所有事一桩桩一件件。董炳荣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咬着牙道:“你这个无能多事的废物!给本官把张翠华、褚么母子请过来若是少了一根毫毛要你的命来填!“
他当然不会可怜廖大庄。
因为他也是大半夜被郡守扇起来的。
连夜从软玉温香的城主府赶到鸟不拉屎的瓦窑镇为这个废物擦屁股他难道还要给什么好脸看?
他恨不得一刀杀了这厮!
“是是是。”廖大庄哭丧着脸就要起身但腿竟是软的。
城主大人的杀气他感受得清清楚楚。
哆嗦了几下才站稳跌跌撞撞地冲出去大声呼喝着召集人手。
张翠华这件事过程并不复杂。
当初姜望给张翠华留了一包银子数额不算大但也尽够她们母子生活。
张翠华每日照常去烧瓦把这些钱藏起来全留给褚么读书用。这笔钱她没叫任何人知道所以一直也风平浪静。
孤儿寡母免不了的委屈她都平静接受。
妯娌之间偶有些龉却也是些忍忍就过去的小事。
直到前年的时候张翠华的老父亲生了重病家里实在没钱治老人只好等死。她便拿了些银两出来说是丈夫褚好学当年留下来的安家钱是给儿子读书用的。
老父亲病好了也便罢了。但去年的时候张翠华的弟弟张洪在外面打伤了人若不赔钱就要拉他去见官。张翠华没法子又拿了些出来。
弟弟当时当然是感恩戴德但事后一家人就犯起了嘀咕。
张翠华为什么有这么多钱?是不是还有?褚好学到底留了多少家底?
今年的时候张洪在外耍钱输了个干净便又来求张翠华。
张翠华这一次死活不肯给只说没钱。
张洪竟然强抢!把张翠华捆起来把屋子搜了个底朝天把亲姐姐藏在砖头底下的银两硬是搜了出来然后把门反锁又出去赌。
还是褚么下学回来才帮张翠华松了绑。
张翠华本不是个娇弱的性格平日相忍只是为了孩子。这次忍无可忍便直接将亲弟弟告进了衙门。
她选择告官是为了尽可能追回银两。
但瓦窑镇这么个穷地方能够设局开赌的岂是一般人?硬是等到张洪输光了银两被赶出赌坊才允许衙役抓人。
张洪一分钱都还不上便被下了狱。这下捅了马蜂窝。
全家人轮番上阵对张翠华晓之以情、
动之以理、撒之以泼。
最后她那个自从生病之后身体一直不好的老父亲垂死病中惊坐起拿起锄头将她打出了家门。扬言她若不撤诉状一辈子别想回家门。张翠华便带着褚么在外租房住只咬死一件事张洪不还钱她绝不撤诉状。张洪哪怕卖田卖屋也要补上这个窟窿因为这是她儿子读书的钱!
自她搬出去后。
张洪的婆娘杜氏每日带着几个娘家兄弟上门骚扰。拣着难听的骂什么以前克夫现在克兄弟将来克子。什么偷人的荡妇什么六亲不认坑害自家兄弟的扫帚精孤儿寡母的又跟娘家人闹翻自是无人撑腰。人家又没有动手镇上的衙役也不大管街坊四邻每日围拢当戏来看。
这不是什么稀罕的故事老百姓的痛苦每天都在发生。哪怕是如此强大的齐国也不会例外。紫极中天太皇旗照不到所有黑暗的角落。
杜氏不敢动手已是齐国律法正在运行的良证。
忍一忍。
老百姓常说忍一忍就过去了。
对张翠华而言亦是如此。这几日的喧器早晚会过去杜氏能够堵门骂三五天不可能坚持三五个月。再恶心再嘴贱的人也不可能连骂几个月呀。当然那些肮脏的骂名将永远伴随着她。
孤儿寡母也只能忍受。这就是现实。
直到今天天南城城主董炳荣星夜前来用一记耳光唤醒了瓦窑镇。
天南城下辖十三个镇瓦窑镇是其中最穷的一个。对瓦窑镇亭长廖大庄来说董炳荣是比亲爹还大的存在。
他怎敢不用心?
董炳荣让他请张翠华褚么母子他在最短的时间里摸清楚了事情经过连夜鸡飞狗跳把相关人员全都带到了镇厅来。
可谓是“想上官之所未言”深得办事精髓。
但等到把人召齐聚集到镇厅之后他才发现这件事情比他想象得要更为可怕。
瓦窑镇镇厅早已经被城卫军接管里外围了三层。
他手下那些平时凶神恶煞的衙役当场被解除武备一个个腿肚子打颤。
唯独他一个人可以进镇厅里汇报。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镇厅像一头蹲在黑暗中的巨兽。
那些甲士一个个眸光如刀光般冷漠。
而堂堂天南城城主董炳荣竟然像个小厮一般候在厅门口等待。
连个座位都没有!
他战战兢兢地再往里走于是看到了曾经有幸远远见过一次的抱龙郡郡守侯元位侯大人。
郡守大人倒是坐下了。
但只沾了半边屁股像是扎马步一般陪在下位。
坐在上首的那个人是谁?他已经不敢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