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玄遵的视野里得胜营已经消失了八天。
姜望扪心自问若自己是重玄遵在战场争功的紧要时候让重玄胜这么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在视线里消失了这么久……的确很难保持淡定。
但……
“重玄遵如何就一定会来锡明城?”姜望忍不住问道。
重玄胜道:“你跟他才交过手在你看来神临境界的重玄遵实力如何?”
姜望实话实说:“虽是初入神临亦是神临境中强者。”
“所谓无憾、所谓无缺、所谓无漏……真是美妙的境界。”重玄胜感慨了一声问道:“你也在等吧?”
“快了。”姜望说。
“不用着急。你这次不神临我也一定能赢。”重玄胜的语气从容又笃定:“机会已经给到我万没有丢掉的道理。”
重玄胜慢条斯理地说道:“整个东线战场现如今谁能跟他重玄遵争呢?鲍仲清心机有余魄力不足。谢小宝还没长大……唯有重玄遵能来他也一定会来。”
随口贬了一下老朋友重玄胜继续说道:“他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但可以察觉得到夏国开往前线的援兵有所减缓。以他的智慧当然可以猜想到我们一定已经绕到了夏境后方正在做些什么……所以他一定会来!”
“而锡明城乃三府枢纽之城他要想在军功上压制我这就是他的首选他绕不开的。”
姜望自是相信重玄胜的判断的。不过这会他有另一桩疑惑——鲍伯昭明明也在东线战场重玄胜竟然只说鲍仲清不说鲍伯昭难道在这胖子的心中鲍仲清是更优秀的那一个?
但这点疑惑也不很重要。
他不关心鲍仲清也不关心鲍伯昭。
只问道:“所以我们现在去哪里?”
重玄胜笑眯眯的:“去重玄遵之后会去的地方。”
十四默默地跟在身后疾行虽着重甲、提重剑、身在军伍中但莫名地脚步就轻快起来。
她真喜欢胖胜这胸有成竹的样子!
……
……
却说整个临武府自北向南局势一步一步的糜烂。
夏国守军展现了极其顽强的抵抗意志但齐军兵锋更为坚决。
三十万东域诸国联军在朝议大夫谢淮安的指挥下分击各处使得临武府处处烽火诸城自顾不暇。
在如浆糊般的混沌局势里重玄遵所领先锋营无疑独树一帜。
一袭白衣以身横渡太阳神宫辉耀战场。整个东线战局里他第一个先登敌城成了临安府北部首个击破大城的将领。
第二个击破敌城的则是来自弋国的神临境大将阎颇时间是足足三个时辰之后。
鲍伯昭破敌城则在五个时辰之后。
其余人等更不必说。
首破敌城之后重玄遵并没有忙着扩大战果更谈不上庆功而是带着所部士卒径自离开了战场极速向临武府后方穿插。
因为他已经察觉到在临武府后方有某种变化正在发生。最直接的影响是有些地方的夏国援军明显衔接不上失去了那种高山流水绵绵不断的感觉。往大了说是间接干扰到了敌方东线统帅的布局!
甚至于他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击破敌城也得益于这种变化的产生。他先于敌将拥抱了这种变化把握了战争节奏。
而他那个智略超卓的胖弟弟已经在战场上消失很久了……
重玄胜和姜望去了哪里竟无人知晓!
姜望的武力有多强他知晓。
重玄胜的脑子有多聪明他知晓。
这两个人联手究竟能够创造出什么样的战果他难以想象。
但是他做最坏的打算!
且预设这两人已如叔父重玄褚良当年引军穿插到了敌后正在敌军心腹要害之地肆意掠夺战功!
那他若还在临武府北部纠缠就很难守住自己的战功优势。
一路急行军将还在收尾的临武府北部八城、严阵以待的临武府中部五城全都抛在身后。
整个临武府战局里最关键的显然是北部八城。
此八座大城也被夏方东线统帅当做角力的关键将它们连成一口气源源不断的给予支持。
谢淮安同时攻八城直接将局势拖进乱战便是倚仗齐军的实力优势打断了这口连着的气。
夏国各地府军素质良莠不齐。
而东域诸国联军却是齐天子征调的各国最精锐的将士。有些小国想要多派一点人参战齐国甚至都不收。纯以兵员本身的素质碰撞临武府被破只是时间的问题。
谢淮安算是打了个呆仗。
但所谓势随时移。
在北部八城已经被找到突破口的情况下整个临武府的关键气口便发生了改变。
连接其余诸府之大城才是新的关键所在。
如果把临武二十城视为对手的二十个气口。
那么镇死锡明城无疑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此一着既能堵死在临武府鏖战的夏军后路又能阻截其余诸府过来的夏军援兵。
重玄遵相信在临武府的战事阶段无论重玄胜和姜望阻击了多少援兵夺了哪座城都不可能有他强袭锡明城的战功大。
城一破他就已经带兵深入一路上阻绝飞兽占尽交通马不停蹄、人不解衣燃符疾行。他相信情报传递的速度没有他行军的速度快。
他决意行雷霆手段要趁敌方守将还没有接到北部战局糜烂的消息直接强攻破城。效仿王夷吾夜袭剑锋山故事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近了!
但见得前方城门紧闭城墙上刀枪林立。
果是重城守兵如此之多。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重兵驻守所以对方才敢不先开护城大阵而是以军势相对。
重玄遵艺高人胆大当场搅动兵煞卷起三千先锋锐卒显化天府之躯召显太阳神宫人似神王卒似天兵煌煌烈烈直接冲进城中!
“跪下献城!饶尔等不死!”
洪声彻天地已见生死之威!
整个东线战区夏方当世真人就一个奉国公周婴正与联军统帅谢淮安互相牵制。
眼前这座孤零零的锡明城管你这里是在布置陷阱还是别的什么既然不开护城大阵那就别开了!
然后他只见得。
城楼上密密麻麻的守军哗一下就散开了一个比一个跑得远。
真个聚如群蚁散似晚潮。
根本无人争锋。
重玄遵手握月轮之刀跃于一城之高处四顾茫然!哪怕有神通斩妄直达本真竟一时不知该斩谁。
好容易觑得一员武将冲将出来他正要抬刀。
那人已经嘭地一声跪在地上——
“将军!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