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至此而南凋是为凋南渊。
山海此时亦凋零是为末日!
天倾以一种事先谁都没能想到的方式降临了。
如此突然如此激烈!
看着此时的姜望左光殊心想姜大哥嘴里说着他们只是山海境的过客但其实也很不甘心被利用、被算计吧?
灭世之雷电肆虐高天。仿佛同时有数千只夔牛在全力爆发操纵雷电。
天也塌地也陷。
不断有浮山崩塌海岛沉没。
海啸发生飓风狂卷黑潮奔涌。
唯独那一座凋零塔还发出冷冽的、惨白的光伫立在彼方。
在这样天昏地暗的时刻那遥远的天穹竟然依稀映出了点点星光。虽然摇曳如萤火虽然若隐若现虽然很快又被厚重的云层遮住……但毕竟出现了。
姜望终于知道为什么说天倾之时就能够知道山海境的方位。
因为在这样的时刻山海境对星穹的遮蔽被打破了。
遥远星穹与修行者之间的玄妙联系重新开始建立。
在天崩地陷世界翻覆的此刻。人身对方位的感知反而变得清晰起来。
“快走!”姜望迅速斩断了无用的情绪做出最理智的决定:“去中央之山!”
这种时候也不必要再知会烛九阴什么了……
混沌已经掀起了战争所有的一切都摆在了明面上。
山海境的变故就交给山海境自己处理。
去中央之山……
姜望自己在心里又强调一句。
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们三个人就没有停止过奔逃此时只不过是更确定了所谓中央之山的位置。
三个人几乎同时转向没有一个人落后。
该说不说跟姜望会合之后虽然横扫山海境的目的依旧遥遥无期。但一起逃跑的默契倒是锻炼出来了……
月天奴看向疾飞中的姜望眼睛里有些惊叹。
她当然知道混沌有问题但同时也觉得未必就和姜望所想的一样。
凰唯真何等人物?哪怕已经死去九百多年他留下来的意志真的可以被混沌所扭转吗?
姜望未必能够准确判断混沌的实力她却有足够的眼界知道混沌是已经无限接近于洞真的层次却还没能洞真。可以口吐道语却并不足够真正掌握此界的“道”。
怎么能撬动山海境的根本规则?
但此时此刻混沌利用他们送出凋南渊的凋零塔直接撞破了山海境的天穹提前引发天倾灭世。
这无异于已经是在篡改世界规则动摇这个世界的根本!
进入山海境之后所遇到的一个个天骄一件件事情已经让她不止一次地提醒过自己不要受限于过去的眼界。
她曾经走的并不是极限的道路最后也的确未能走向更高处。
哪怕只是在外楼境的层次也有太多人可以超乎她的想象!
斗昭如是姜望如是姜望那个朋友亦如是。
但她甚至也低估了混沌。
就连山海境里的原生存在也是不可以被轻易测度的啊。
这大千世界有生之灵!
此时天塌地陷凋南渊里的恶意倒灌山海境。
姜望刚才所说的一切至少是核心的部分……已经验证。
“一直以来听说过姜施主很多传闻还以为姜施主是那等不通世事、只晓杀伐的我亦为流言误矣!”月天奴说道:“今日方知世界之大姜施主的智慧也非同一般!”
她想起来玉真曾说——“姜望这个人啊别看好像经常晕头转向在各种翻手为云覆手雨的大人物面前苦苦挣扎其实他一直很清醒。”
还是玉真说得对看得透。
不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清醒呢?
枉自己修行这么多年竟然还只凭几句耳闻就断言其人何其谬也!
“我这算什么智慧?”姜望有些低落地道:“只不过接触的信息比你们多一些对危险敏感一些再就是吃的亏多了……多少有些经验在。”
如果是重玄胜在这里哪里会被混沌设计?
不说反过来把混沌骗得团团转起码不会有吃亏的可能。
真正的智者根本不会被纠缠进这样的祸事里来。
像王长吉并没有接触混沌却早早看出来这个世界有问题。
甚至哪怕是斗昭看似莽撞无脑只求挑战自我。在朱厌消失后第一时间选择淘汰其他人集齐玉璧等待中央之山的开启。他难道没有察觉到这个世界发生了某种未知的改变吗?
但是他根本不掺和。只拿自己想要的只走自己想走的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智慧?
只有他姜望想得多在意的也多一脚就踩进了凋南渊里还帮混沌把凋零塔带了出来直接导致这一次的天倾提前。
可以说坑了山海境里剩下的所有人。
那些已经获得什么收获的还好那些收获进行到一半的……
“已经很了不起了姜大哥!”左光殊身形虽疾却仍然让姜望看到他一脸的认真:“这一次山海境之行我觉得我看到了一个更清晰、更具体的姜大哥让我……既崇且敬!”
看着这个在狂风惊雷之下仍然疾飞的少年。
也不知他这话是不是安慰的成分居多。
但姜望忽然间又生出无穷信心来。
前方虽然风雨骤惊涛涌天地将合……
但他相信他一定可以做到他想做到的事情。
……
……
身后是凶蛮的兽吼声传百里。头顶是彻底暗下来的天穹在极高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坠落。
眼中看到的是雷暴、是海啸是一个哀嚎中的世界是世界末日的景象。
“啊呸!”魁山高大的身形在雷暴之中疾飞怒声道:“怎么突然就天倾了?眼看就要得手!”
在他的旁边倒提长枪的祝唯我一言不发只有一双亮如寒星的眼睛好像点破了这末日的昏暗。
魁山越想越是不舒服越琢磨越觉得不对看着祝唯我道:“你有没有算着时间?君上说这一次的天倾时间应该不是现在吧?我记着应该还有好久!”
“既然天倾在现在发生那就是现在。至于它应该在什么时候发生并不重要。”祝唯我很平静地说道:“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必定会实现的‘应该’。”
“哎不是!”魁山一脸的费解:“明明是你到手的收获飞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急?之前恨不得拼命这会反倒淡泊了?”
“我已经尽力若是得不到也没什么好遗憾的。”祝唯我略看了一眼方向继续如电穿行:“得到它我也不能一步登天。失去它我也不会泯然众人。”
“我只是替你觉着可惜稍微晚一点也好嘛。”魁山忍不住骂道:“个龟儿子的这什么运气真他娘的衰!”
“已经过去了。”
祝唯我倒提薪尽枪踏在那凛冽雷光的尽头:“不要回太多次头。”
他的衣角轻轻扬起束发垂在狂风中。
一步跃起脚下雷光已踩灭。
你不得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