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凤尧特意提及的那个名叫杜防的、以外楼修为与腾龙境嫌犯同归于尽的青牌捕头又在当年的那起大案中扮演什么角色?李凤尧总不至于闲着没事提起这人来。
每多一条线索就靠近一分真相。
姜望预感自己距离它已经不远。
正思考间忽然帘风一动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姜望虽惊不乱大手一张道元狂摧神魂之力更是汹涌左眼已经转向赤红……
这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瞬间消退。
探出的五指已经按至对方面门前悬停片刻然后收了回来。
“我差点杀了你!”他皱眉道。
在车厢里坐下来的林有邪仍是青色方巾束发身着男装表情没有什么波动地说道:“如果连这都控制不住那也枉称齐国第一天骄了。除非你真想杀我。”
能以远不如他的修为欺近这个距离……只能说不愧是林况的女儿。
诸如“念尘”之类的独门秘术肯定不少……
“老爷?”车夫在帘外道。
“没事。”姜望出声回应。
随手将车厢里的声音禁锢姜望有些头疼地道:“如果你是要光明正大地拜访我大可以持名帖登门。如果你是要偷偷摸摸地拜访我又为何在大街上钻进我的马车?”
“因为持名帖登门还得让你的管家问清楚来历还得考虑你的心情看你愿不愿意见客。”林有邪理所当然地说。
姜望:……
“而且。”林有邪道:“只要足够从容其实白天比晚上更隐蔽。在大街上突然钻进你的马车也比大半夜敲你家后门要隐秘得多……”
迎着姜望复杂的眼神她总结道:“一点办案的小知识希望能帮助到你。”
“你今天就是为了来给我上课?”姜望幽幽问道。
林有邪沉默了一会道:“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姜望的表情认真起来:“雷贵妃案的凶手?”
“其实冯顾已经留下了很多线索。”林有邪道:“就在我们眼前。”
“比如说?”
“冯顾吊死在灵堂里死时面朝东北角。十一殿下的丧礼上第一日的灵堂站位站在那里的人是谁……你还记得吗?”
姜望略想了想认真说道:“一开始是华英宫主后来是……皇后殿下。”
“这是冯顾给的第一条线索面朝皇后!”林有邪道:“这是给当时同样在场的那些人的线索当然也包括姜爵爷你。”
“这太牵强了。”姜望摇头道:“丧礼足足三日不知有多少人进了灵堂祭拜。”
“可是能够站定在那个方位的人并不多几乎是没有别人。”
“死者面朝的方向怎么可能当做线索?”
“冯顾是自杀的。这是一场精心策划后的自杀每一个细节都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一般悬梁自尽要么朝着大门要么朝着他想看到的方向。冯顾显然是后一种情况。”
作为同样出现在丧礼第一天的人姜望其实心里已经隐隐有些信了。
因为他也一直在想冯顾给他留了什么线索!
但他还是说道:“这无法说服人。”
“所以还有第二条线索。”林有邪问道:“还记得十一殿下那碗药汤吗?”
姜望看着她。
林有邪道:“那碗药汤里的成分我已经告诉过你。北衙那边除了我之外也另有药师检验过成分丝毫不差。但是时间我没有说。”
“时间?”
“有一味药是新增的。是在这碗药汤已经冷却至少一天到两天的时间之后才加进去的。除了冯顾之外我想不到还有谁会做这个事情。这味药就是红腹蛛足。”
姜望沉默。
他通常只会在重玄胖面前不懂装懂而对于红腹蛛足他的确不甚明白。
如果这味药有什么问题那天郑世也同样听到了药汤的成分为什么没有反应?
“它也是抵御寒毒的灵药放在这碗药汤里并不特别。但红腹蛛本身很特别。”林有邪继续道:“它有个别名叫做‘食子蛛’。此蜘产子而食。一次孵化十蛛食其九而留其一。”
“冯顾为什么特意加进去这样一味药?十一殿下都不在了这碗药不是给人喝的而是给人看的。给谁看?也许是我也许是你。十一殿下生母已死这食子之蛛指的是谁……我想已经不言而喻。”
姜望耸然动容!
如果说冯顾的确是想要暗示一些什么那么这些暗示加起来的确已经足够了……
那么元凤三十八年雷贵妃遇刺案的凶手竟然是当今皇后?
如果幕后之人真是皇后那么这件案子压得这么死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如果是当今皇后投下来的阴影身为长生宫总管太监的冯顾也的确只能以死来牵动案件!
但是……
姜望迅速从震惊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冷静地道:“但这些也最多只能说明冯顾的恨意他可以认为当今皇后是害死雷贵妃的凶手但他的怀疑不是证据。”
姜望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
仅凭这些要掀开雷贵妃遇刺案远远不够。
说句不好听的冯顾不过长生宫一家犬相对于皇后来说他算什么?
他咬这一口不痛不痒。
他的怀疑微不足道。
何止是冯顾?
他姜青羊和林有邪的怀疑又与冯顾有什么区别?
只有板上钉钉的证据才有一丝摇动皇后威权的可能。
不然的话……
他们贸然开口怀疑唯死而已!
他希望林有邪今天撞进马车聊起这件事是带着证据来的
但林有邪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有证据?”
她的声音苦涩至极:“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能做下那样一件大案的人怎么可能把证据留到现在?”
时间从不为任何人保留什么。
是故这十七年有一种厚重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