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粝、古老有一种历史的厚重感。
姜望在调整它的时候有意参考了观河台以及太虚幻境里的论剑台。
随着心念微动这石板渐渐变得透明于是可以清楚看到脚下是一座四面都封死的石牢复杂的阵纹连接有坚不可摧的感觉。
一条墨金色的神龙正蜷在地上似是睡去了。
森海龙神最早是金色龙躯后来借燕枭复生执森海源界之暗面变成了墨色。在被观衍从姜望身体里抓出来又封入此牢后就变成了墨金色……
很有些光暗交错、善恶混淆的味道。
祂的龙爪龙颈都被巨大的锁环禁锢着。灰白色的锁链一头连着锁环一头连着四面墙壁在困锁龙躯的同时也汲取着祂的力量不让祂有反抗的可能。
整座星光圣楼都在姜望的掌控之中。
此时脚下石板的这种透明是单向的。
从上可以看到下从下看不到上。
姜望默默地看了一阵确定对方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便准备离开。
“唉。”
石牢里这条墨金色的龙忽然叹了一声。
它应该是感受到了这座星光圣楼本身的变化知道姜望的神魂已经临楼故意闹出点动静来吸引注意。
姜望一声不吭静静看祂表演。
“远古秘辛还有谁知?百族大战天塌九次龙族为这个世界付出了多少?天地总是无情世人最是善忘。可伪饰的传说薄如白纸虚假的故事只是碎梦。忘却历史的终将被历史遗忘!”
龙神的声音低沉像是陷在了伟大的回忆中:“当年吾皇战烈山救世于将崩。断九曲之河碎崤山七宝问于南天啸在虞渊……”
说到这里祂又重重叹了一声。这声叹息颇有些顾影自怜的味道又意蕴深长。好像有许多的故事等待分说。有无穷的隐秘要与人分享。
龙的隐秘龙的历史龙的宝藏……
没人会对此无动于衷。
然而姜望沉默。
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森海龙神忽地大笑起来笑声凄凉:“昔者龙族开拓沧海水族追随者尚有过半。吾经营森海源界千年到头来无一从之……圣邪无辨德福不报悠悠寰宇殊为可笑!”
姜望一言不发直接离开。
地牢中龙神还在继续:“想吾堂堂真龙掌握神术万千上知……”
猛然察觉到圣楼气息的变化也顾不得再装模作样了赶紧跳起来:“欸别走啊!小兄弟!”
但星楼主人的气息已经消失了这座星楼又重新回复在宇宙中的孤独常态。
“该死!”龙神眸露狞色立时腾跃而起
啪!
束缚祂的锁链一紧雷光如鞭绕身怒笞!
在炸开又散去的光焰中整个墨金色的龙躯重重砸落地面摔得七荤八素。皮开肉绽的祂只能恨恨喘息。
“蝼蚁……可恨!”
生而具有伟力在无数岁月里高高在上的祂。一朝成囚也只能一逞口舌之恨。
祂的愤怒和屈辱只能回荡在囚室中。
姜望不听的话就无人听闻……
而对姜望来说。
一位真龙自然价值无穷且不说祂对于第一星楼的力量贡献仅祂身为真龙的眼界和经历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只是这笔“财富”没有那么容易到手。
这种布局千年谋夺玉衡的存在姜望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智慧压制对方。
相反若是被贪欲蒙蔽眼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入了对方的局。
所以在熬足了脾性之前他不打算跟这问森海龙神有什么交流——在观衍前辈的手段压制下这位森海龙神无法修行不能反抗……最不济就是等第一星楼将祂吸成龙尸。
在他和森海龙神之间时间是他的朋友越往后龙神越能认清现实。
姜望有足够的耐心。
牧国人有熬鹰之说想来熬龙也未必不成。
结束了星光圣楼的修行课业那种陷于两难的隐隐烦躁感已经消去了。
郑商鸣和林有邪还在细细翻找着信息在姜无弃的书架上寻章摘句偶尔两人也交流几句分析都是些不尽不实的话语。
姜望只淡淡看了他们一眼便准备继续修习道术。
龙虎虽已初成焰花焚城却还差了一些呢。
虽有左光烈留下来的详解在毕竟之前分配的精力不够多。
像这种对道术的掌控最能体现时间的耗用。一日不练自己知道两日不练道术知道三日不练对手知道。
但也许是刚刚见过了龙神的关系姜望在这个时候忽然想到了红妆镜。
由此想到了在长生宫的第三个选择——
如果他能够先一步找到那线索呢?
是不是就能在信息更全面的情况下做出相对更正确的选择?
在洞彻前因后果之后再决定把线索交给谁是不是更好?
姜望现在想到红妆镜并不在于它和龙族有可能存在的关系而在于红妆镜的映照功能。
在多次渡过神魂劫难之后红妆镜能够覆盖的范围已经达到五十里且纤毫毕现、明晰非常是完全可以覆盖长生宫的!
用它来寻找线索肯定比肉眼更清楚而且并不局限于这间书房中。
这也是他觉得自己或许有机会先一步发现线索的倚仗。
在临淄使用红妆镜的探查能力是非常愚蠢的选择因为很容易就会冒犯到某位强者。如果被视为窥探而打上门来那才真叫丢人现眼名爵都未必能保得住。
但今日长生宫完全被封锁他们三个也被授予了搜查长生宫的权利……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姜望不动声色已经握住了红妆镜。
视野在红妆镜的帮助下迅速向整个长生宫拓展蔓延。
红妆镜不是什么福缘之宝而是镌刻了怨咒的器具。不通过镜中世界直接使用红妆镜探查毫无意外都会受到负面情绪、隐约诅咒的侵扰。
但那些东西已经不会再影响到如今的姜望分毫。
比起在海外第一次感受到红妆镜诅咒力量的时候今日之姜望已经强横不知凡几。
这座堂皇的宫殿就在他的视野里铺开。
他以一种超然的视角重新观察此刻空无一人的长生宫。
像是再一次拜访姜无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