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奉钦松开柳离的下意识反应就是给了封霏霏一个响亮的耳光。封霏霏躲避不及,重重摔到在地,她捂着脸直勾勾的看着林奉钦。这些年她见过的林奉钦,最开始是一枝独秀,然后就是谦虚有礼,温润如玉,到后来的失意潦倒,再到现在的獠牙尽现……
她做错了什么,她只不过是喜欢一个人,一个人不愿意靠近他的人,没关系,她可以自己靠近,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为了他抛弃父母,背井离乡,干尽缺德事,她不指望林奉钦对她如何如何好,但绝对不是盼着他给她巴掌的。心中气愤难当,猛地窜出去将林奉钦扑倒在地,拳脚相相交在地面上扭到起来。
柳离选了一个观光位置,含笑看着两人你来我往,若不是店家派人来劝架,估计还没完。
三人这一闹,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似乎真是打累了,三人上楼休息去了。柳离不能自理,封霏霏之预订了两个相邻的房间,封霏霏蓬头垢面,搀扶着柳离率先进了了房间。
林奉钦盯着那扇紧闭上的木门,转身抬脚,越过他所预订的房间,沿着狭窄的楼道一直往后走。隋风真担心林奉钦会相中自己那间房,所幸,林奉钦终于在幽暗处停住了脚步,他突然转头,隋风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林奉钦的目光似乎并不在隋风身上,而是停留在柳离她们所住那个房间。昏黄的烛光摇曳,但是隋风还是一眼看到林奉钦脸上道道细长的血痕,张牙舞爪的,甚是滑稽。
男女之间用蛮力解决的战斗,这就是后遗症。他家主子就从不屑这种蛮横的操作。
林奉钦原地不动盯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推门进去,关门。
与隋风为邻。
隋风的任务是盯紧柳离,林奉钦完全是附属人物,可盯也可不盯,但是半夜还是被隔壁窸窸窣窣的声音给惊醒了,爬床起来的时候,林奉钦已经小心翼翼从二楼越窗而逃了。
隋风无所谓的抬眼,月色之色那抹消瘦的身影已经完全没有影子。他从身上摸出一柄小巧精致的银哨子,轻轻吹了几声,那声音又短又促,又清又脆,不似翠丽婉转的音调,倒像是不知意味的召唤。
突然一只通体黑色的鸽子从夜空中迅速的飞了出来,扑凌宽大的翅膀,然后一对健硕有力的爪子撑在隋风的肩上,十分稳当。与它这对爪子不成比例的是它的身体,
它收起翅膀,竟然只有一只女子拳头大小,眼睛却像带了刺刀一般,又尖又亮,眼神凶相毕露,多看一眼就好像它要冲过来啄瞎你的眼。
隋风伸手轻轻摸他脑袋,那黑鸽子往他手掌偏了几分,十分亲昵的拿它毛茸茸的脑袋去蹭隋风的手指。
隋风又拿银哨子吹了一小段不成调的曲谱,收回手笑到:“快去快回,别贪玩。”
黑鸽子竟然神色严肃的点点头,伸展翅膀窜向高空。
夜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的鸟叫声。
除了隋风,谁都没有发现这暗夜的潮流中已经淹没了一个大活人。
林奉钦真是被那两疯女人给气疯了,半夜跑了道。等她们明天回过神来,林奉钦早就跑得没影了。管她说走还是留,盯到李孜衍说不盯为止,
隋风朝天连打了几个呵欠:“还早,睡觉去。”
林奉钦从客栈偷偷跑出来的时候偷了一只火折子,一只煤油灯,直到确定没人发现跟踪他的时候才敢点火开始走。他的记忆力很好,凭借记忆他几乎是按照原路返回。这一段人烟稀少,到处都是森林丘壑,夜风呼啸而过的时候,树叶簌簌,山石缝隙之间更是传来阵阵鬼哭狼嚎之声。令人不觉心惊,林奉钦举着幽黄的煤油灯,心中真担心那些巨大幽暗的缝隙中会突然窜出几只狼来。可能不知是狼,还有漂浮在黑暗中的无数的异类。
他们手中可能都拿着刀,刀刃上可能还在滴着血,鲜血滴落在地面上,立马有五官狰狞的东西俯下身子去嗅,然后伸出又红又长的舌头开始舔,舐血液,突然抬头,那双阴狠的贪婪的赤红眼瞳笑着对上他,冲着他撩拨舌头……
林奉钦身体颤抖不已,那舌头像是灼热的火舌烫过他全身的血液,他胸口一阵翻滚,有什么东西想要破胸而出了,不能,现在绝对不能。封潇潇中了痴缠,她等不了,他也等不了,一分一秒,耗的都是封潇潇的命……
这条夜路,是林奉钦这辈子走的最长也是最煎熬的一条夜路,比之柳离‘热枕待他’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还要难熬得多,困苦得多。林奉钦在看见东方那一抹艳红的朝霞之后,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他靠在旁边一块青石上,失神的眼睛盯着徐徐升起来的太阳,嘴里喃喃自语:“熬过来了。”
劫后余生的表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他混沌的脑子里还想着危在旦夕的封潇潇。双手强撑着青石站了起来:“等一等,你再等一等,我很快,很快就能救,你了。潇潇,你等一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