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中年文士眉头微挑,心中暗暗升起了几分不悦。
“使君这是认真的?”
“杨公身为使君的举主,如果他授意,确实会有这份影响力,可杨公已逝,总不能是杨公于半载前就预料到了眼前的情景,特意提前嘱咐过罢?”
任谁感觉被当傻子忽悠了都会心生不悦,在汉朝,文士的脾气有时候比武夫还要暴躁,也亏得中年文士还算是性格不错,没有当场翻脸拂袖而去,可就算如此,他的面色也不禁冷了下来。
黄琬一见自家这主簿脸色微沉,便知道其产生了误会,他轻咳一声,话音一转,继续说道:
“举荐之恩虽大,但我自忖薄有才学,即便没有杨公举荐,想要出仕求个一官半职也并非难事,文则以为然否?”
这句话中年文士是同意的,自己这黄使君尽管不精于文章,但不管是政务还是民事皆为通达,再加上又出生官宦世家,在遭受党锢之前就已经做到了比两千石,虽说党锢之后其官至司空的祖父已逝,但黄琬不管从能力还是人脉,就算没有杨赐的举荐,想要做官还是很容易的。
况且从黄琬刚才这句话里,中年文士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他估摸着自己可能是误会了。
因此,他只是略一犹豫,便回答道:
“使君之才,足可为公。”
公,指的是三公。
在没有设太师和丞相的年代里,位列三公就是士人能追求的最高职务。
黄琬也没觉得这句话是拍马屁,他自忖如果不是遇到了党锢,被耽搁了二十年,现在自己就算没做到三公,起码也是仅差一步的九卿。
“文则过誉了......”虽然心里这样想,但黄琬还是笑着谦虚了一下,接着,他把脸上的笑意一敛,“相对于举荐,真正让我无以为报的,是杨公的庇护之恩。”
庇护?
难道.......
中年文士先是微怔,旋即便心中一动。
他想到了一个传闻。
据说杨赐因为帝师的身份没有被党锢所波及,其借助朝中的影响力帮助保护了一大批士人,甚至中途还曾尝试过启用被禁锢的党人,尤其是在党锢之初,若非有杨赐居中转圜斡旋,恐怕党锢造成的损失至少要大个三四成。
延熹九年党锢发生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尚未加冠的学子,还接触不到党锢士人的那个层面,所以对听说的杨赐庇护党锢士人的事情也就当作个传闻来听。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学识增加,虽然能接触到了当初被禁锢的士人,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余年,风头早就没最初那段时间那般紧,他也就没特意再追索过。
现在看来,应当是确有其事了。
他心中一边想着,嘴上一边说道:“属下亦是听过杨公庇护受锢士子的传闻,想来......”
“不!”
中年主簿话刚说一半,就被打断了。
似乎是不满意手下轻描淡写的态度,之前一直和声和气说话的黄琬音量陡然提高。
“不是传闻!”
哪怕是从属关系,半途强行打断别人的话也是个很失礼的行为,但黄琬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反而补充强调了一句。
“若非杨公,吾早已身死族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