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颠颠簸簸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才停下来,黎雨初掀帘下车招呼青丛上车去背六王爷,自己则朝着那两扇打开的朱红大漆的门瞧去。
国舅爷是当今皇后的哥哥,官拜太子太傅,一手抓着皇后一手抓着太子,也算是稳坐官位,注定要荣华几代的了。
她和六王爷一起到来,把看门的小厮惊着了,他撒腿就奔进去禀报,过了片刻,便有个打扮体面的丫鬟鸡翅急匆匆从里面走出来笑吟吟地跟六王爷和黎雨初行礼,然后道:“我们老爷请六王爷和太尉府二小姐去前厅,老爷自会在那恭候。”
话音落她便在前引路,黎雨初和云昊天跟着进去了。
这国舅爷许怀的府邸,比起太尉府来只大不小,进去之后亭台楼阁曲幽小径弯弯转转了好一阵子才到了迎客的正厅。
国舅爷许怀和夫人已经坐在屋内了,瞧见六王爷来立刻要起身行礼。
云昊天赶忙扶住他们两人,微笑道:“太子太傅乃国之栋梁,我一个闲散的王爷如何还能受得起如此大礼,从简吧。”
许怀原本也没有打算怎么认真行礼,云昊天这么一说,他连腰都不带弯了,只面上带笑道:“六王爷今日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瞧他那态度,显然没有把云昊天当回事,说起来也不奇怪,他现在在朝中的势力可比这六王爷要大多了,又怎么会真心尊重一个残废的王爷呢?
黎雨初这冷眼旁观呢,冷不丁的许怀的目光就扫到了她的脸上,嘴唇抿了抿,似乎带了几分不悦。他对黎雨初开了口:“这位小姐便是太尉府的二小姐?不知道二小姐今日上门来是有什么事?”
对于他的倨傲态度,黎雨初不以为意,只微笑道:“我三弟之前因为酒醉伤了贵府的大公子,事后他也是满心懊悔的,但他因为被我父亲执行了家法,身有外伤实在是不能出门,就只好由我这个二姐来替他瞧瞧大公子了。”
许怀冷笑:“怎么,你们太尉府是没人了吗,所以要派你这位小姐抛头露面来看我儿?”
这话说得很是不客气,但黎雨初却一点也不生气,依然微笑回答:“太傅大人说此话是误会了,并不是我父亲怠慢太傅大人,而是因为小女懂些歧黄之术,来了能给大少爷瞧瞧腿。”
提到自己儿子的腿,许怀便脸显怒色:“刘太医都说了,弄个不好就可能留下走路跛腿的症状来,从此下半辈子就残疾了,你一个女子又能怎么治?”
“刘太医医术搞毛高明,小女自是不敢在太医跟前班门弄斧的,但小女母亲家乡的人们特别擅长治疗骨折退腿断这种病症,因而才斗胆想来给大少爷瞧瞧。若是瞧不好,情况也不会变得更糟糕了,太傅大人,您说是不是?”
许怀一时未语,倒是他旁边的夫人救儿心切,频频对许怀点头。
许怀这才道:“二小姐的话倒是有理,既然如此,那就让二小姐去瞧瞧我儿便是。只是男女授受不亲,你要给我儿看腿,少不得……”
“正是因为如此,本王才跟来做个见证的,有本王在,纵是有什么流言也无攻自破了。”云昊天接口道。
许怀点头笑赞:“还是六王爷想得周到。”说着便让丫鬟带着他们俩人去大公子的院子里。
进了大公子许文的院子,刚刚进屋,便听“哐当”,一只瓷碗滚落到门口黎雨初的脚下。药汤汁洒了一地,伺候的丫鬟满脸委屈地捂着被烫了的手,疼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不敢吱声。
引路的丫鬟也是吓了一跳,原本是要给大公子通报的,一下子也不敢说话了。
黎雨初干脆越过丫鬟走进屋去,从她带来的医药箱里拿出个装着烫伤药的瓷瓶递给那伺候汤药的丫鬟:“这是最好的烫伤药,下去擦一下手背吧。”
那丫鬟充满感激地瞧了黎雨初一眼,却不敢伸手去接。
许文刚刚才跟丫鬟发了火,这时候正怒气未消呢,冷不丁进来个人,他顿时就要发作,但目光落在那女子的脸上,脸色顿时就又软了下来。
勾起唇角,他笑得有些猥琐:“这位姑娘是?”
黎雨初不答反道:“听说大公子最是体贴下人了,想必会让那位丫鬟去擦一下烫伤药的吧?”
男人多受不得夸赞,尤其是漂亮女人的夸赞,许文顿时就眉开眼笑,摆摆手仿佛很豁达的样子对那丫鬟道:“你还不下去抹药?”
那丫鬟这才接过黎雨初手中的药瓶,急匆匆退下去了。
许文对那丫鬟丝毫不在意,只拿一双眼睛盯着黎雨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这位姑娘貌若天仙,仿佛空谷幽兰超凡脱尘,总不可能是我爹给我找来的新丫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