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被激地停住了脚步,怒目回头,却见林婕妤身姿如同水蛇一般蜷曲着,重新躺在了纱帐之下。她轻轻抚平了自己身前褶皱的绒毯,声音再次变得慵懒,像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明公要的……就是我的得意忘形。”林婕妤如是说道。
……
入夜之后,屈氏又回到了承乾宫,今日外出的活动强度再一次接近了她体力的极限,但这种带着几分酣畅的疲倦,对她而言已经是久违的惊喜。虽然她还想再做一些什么,但一回屋还是很快睡了过去,宝鸳原想上前将屈氏喊起来——免得现在睡了,夜里又失眠,但郑淑拦住了她。
两人在窗口燃起了一炷香,约定让屈氏小睡一会儿,香灭了再喊她起来。
院子里就在这时传来一阵恍然大悟的感叹声,隐隐还能听见宫女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郑淑皱紧了眉,“宝鸳你快去外面看看,怎么这么吵啊。”
“好~”
为了隔音,郑淑放下了窗。
浣衣局的下人方才将将把前几日送去的脏衣服洗干净送了回来。郑淑把它们都放在了屋里的一处坐塌上,然后一件一件地亲自手叠——这些事情郑淑从来不会让旁人经手。
她还记得自己随屈氏刚进宫的时候,屈氏曾有一件特别钟爱的水袖裙不小心被划破了。当时要用的丝线承乾宫里没有,她们便送去巾帽局让那里绣娘代缝,结果拿回来的时候,绣娘竟漏了一根针在上头。
那绣娘被捉拿之后,竟说是因为自己连夜织补所以不当心出了岔子,郑淑绝不信这种借口,事情最后闹到了慎刑司,那个绣娘被杖击八十后丢出了宫外。
自那之后,所有屈氏贴身穿的、用的东西,只要是从外头走了一道,再回来时郑淑便要再过一道手,检查看有没有纰漏。
“淑婆婆……?”床榻上屈氏的声音传来。
郑淑抬起头,这才看见窗台上的香早已燃尽了,她连忙放下手里的衣服,转身走到屈氏的塌边。
“外面今天……有点吵啊。”屈氏扶着额轻声道,“是怎么了?”
郑淑这才想起来方才叫宝鸳出去看看的事——可宝鸳竟是出去了就没有回来。她高声唤了在外面候着的宫女,让她们去院子里看看宝鸳在不在。
不一会儿,宝鸳带着几分尴尬地走进了屋子。
“外头是怎么回事,”郑淑皱眉问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是柏灵在院子里讲课呢,我也站着听了一会儿……就站在那儿听忘了。”宝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除了青莲她们,还有好些人都在一起听,大家在一块儿议论,声音就有点儿大了。是不是惊着娘娘了,我现在出去喊她们小声一点儿……”
屈氏听着,脸上却多了几分笑意,她摆摆手,示意宝鸳先不用出去。
“柏灵今天讲的什么?”
“奴婢出去得晚,开头那一段就全都没听到,不过奴婢借她们的讲义看了下,感觉干巴巴的也怪没意思的。”宝鸳几步走到了屈氏的身边,“奴婢出去的时候,正赶上柏灵在讲‘相关不等于因果’,娘娘,这个真是太好玩了。”
“是吗?”屈氏眼中升起几分好奇,“这是在讲什么?”
“柏灵讲了个故事,说是有个县令发现,城里只要卖冰糖绿豆汤的人一多,盗窃案也就多了,”宝鸳笑着说道,“连着几年都是如此,他该怎么理解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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