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吉安神色微动,心中也是万千念头闪过,片刻后脸上竟也露出了笑容,而后对着周昂说道:“不曾想其中竟有如此缘由,倒是咱家唐突了,既然杨大年如此该杀,那便交由兴建伯处置了。”
曹吉安态度逆转,谁也没想到原本就要不死不休的局面,最后竟然握手言和。
很快在明里暗里无数目光的注视下,来势汹汹的司礼监两大巨头就有些莫名其妙的走了,于此同时这个消息又传到无数达官显贵的耳中。
见到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一些人更满是遗憾。
司礼监大堂之中,这里虽然称之为大堂,却只是皇宫中一处书房,不过凡有重大的事情,曹吉安和魏思贤或者一些心腹都会在这里商议。
“哼,杨大年这个蠢货,这次肯定是被人利用了。”曹吉安面带怒容,一掌拍在上好的黄花梨案几上,下一刻案几应声碎裂,散落一地。
一开始无论是曹吉安还是魏思贤,都以为周昂捉拿杨大年是要向阉党发难,毕竟杨大年是阉党的一条财路,虽然曹吉安和魏思贤都不会直接和杨大年这种小人物扯上联系,但是毕竟那些数量庞大的银钱往来,最终都会指向阉党的高层。
为了避免落下把柄,阉党肯定会不遗余力的阻止大理寺审问杨大年,而这就自然让周昂和阉党变成无法调和的对立。
在这次的杨大年事件中,周昂和阉党,俨然就是别人眼中的鹬与蚌。
“大公公息怒,咱们以前也一直小看了这位兴建伯,这一次明显是有人希望我们和兴建伯拼个你死我活,好在咱们双方都及时察觉。”魏思贤微微躬着身子,这位阉党的二号人物,从始至终对曹吉安都表现的无比恭敬。
在外人眼中,曹吉安和魏思贤就是阉党的两大定海神针,一文一武相辅相成。
但在曹吉安面前,魏思贤从不将自己放在平级的位置上,至始至终都将自己摆在下属的位置。
“思贤,你向来足智多谋,你说这次是谁在背后捣鬼?竟然算计到咱家头上来了,是秦瑞还是李长善?”曹吉安压下怒火,一脸思索的问道。
魏思贤目光一动,而后低声说道:“我看都不像,或许是另有其人。”
曹吉安看着魏思贤,两人目光相视,曹吉安一脸似有所悟。
大理寺的大狱之中,左千户看向周昂时越发崇拜。
司礼监两位公公亲自出马,竟然就被自家大人三言两语化解了,而且曹吉安和魏思贤走的时候还明显客客气气,这可是从来都没有的事。
而吴侍御则是感激涕零的跪在了周昂身前,左千户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吴侍御却看得出来,刚才周昂和曹吉安的交锋中,周昂为了能够在大理寺给杨大年定罪,明显是有所妥协的。
在吴侍御眼中,这就是周昂对自己天大的恩情。
“大人为玉娇报了血海深仇,此生属下便是粉身碎骨也无以报答大人之恩。”吴侍御再次表明立场,这一次是心悦诚服。
“起来吧,本官不要你粉身碎骨,只要你继续做好大理寺丞。继续审杨大年吧。”周昂扶起吴侍御,对这个大理寺中难得的还是干净的官员,周昂觉得这一切都做的值。
这一次周昂确实向阉党妥协了,不过自从上次夫子让秀儿给他带了几句话后,周昂也明白了许多,其中最重要的感悟就是循序渐进。
正如夫子说的那样,这世上没有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的,更没有不经历失败和挫折就成功的,哪怕圣人也是在无数次失败和挫折后,才悟出了成圣的道理。
当杨大年看到周昂几人返回后,整个人的气势顿时萎靡,没有看到想象中锦衣卫的人出现,他如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放弃了。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杨大年心如死灰,还没等周昂发问,他就主动的服软了。
“说吧,你是怎么杀死吴玉娇的。”周昂重新坐下,脸色依旧阴沉如水。
“上月二十九日夜,我与北城巡防司统领吴奎吃酒,后来借着酒兴又去了十王庙的庙会夜市,正巧看到了吴家小姐.......”杨大年很快便开口讲述起来。
按杨大年的讲述,案件的动机过程其实都很简单,就是他偶遇吴玉娇惊为天人,过了几日又与那个北城巡防司统领吴奎喝酒时,再次提起了吴玉娇,这杨大年本就是亡命之徒,加上酒后被人挑唆,便在数日前夜晚潜入吴家,也就有了后来的惨案。
“果然是十王庙.......”周昂心中默念着十王庙的名字,又想起了那日遇到的朱尔旦。
“大人,此案已经详细记录,不知是否可以结案了?”很快吴侍御便将卷宗拿到周昂身前请示。
“还不能结案。”出乎意料,周昂竟直接开口否决。
吴侍御和左千户都一脸不解的看着周昂,杨大年更是一脸死灰,以为周昂觉得自己有所隐瞒。
于是杨大年连忙说道:“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啊!我还知道许多秘密,其中与不少朝中大臣有关,这些我都可以说,求饶我一命。”
“把他嘴给我堵上。”然而回应杨大年的却是周昂不耐烦的声音,杨大年万万没想到,周昂竟然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
“大人,这案子人证物证俱全,连疑犯都认罪了,为何还不能结案?”左千户一脸不解的向周昂问道。
“这活人作案虽然结了,可阴魂作案还没有了结,这案子还不算完。”周昂并没有大功告成后的如释重负,反而神色显得更加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