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获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因为有人不让他得到治疗。”
有人?我相信一定不是子获,那么是邢家还是孟家?或者如霍宪说的,都有份?
“是孟家吗?”我本能的排除了邢老爷子。
子获点了点头,又说:“我也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如果真的是孟家,那我也有责任,都是因为我没有处理好。”
他的语气有些痛楚和懊恼,“我和孟凡从结婚开始就没有真正在一起住,都是分房睡。开始我以为她是因为怀着孩子,便也没有勉强。后来婷婷出生了,她还是不愿意,我们之间摩擦越来越多,再一次争吵时我才知道她心里一直装着霍成。”
“那时候年轻气盛,我动手打了她。她马上报名参加了一个援助医疗队,准备去非洲找霍成,那时候婷婷才三个月。后来还是孟老爷子出面调解,她留了下来,我们继续凑合在一起。那时候我想我们已经有孩子了,而且霍成也已经结婚了,她慢慢会想明白的。”
“可是三个月后却传来了霍成的死讯。孟凡执意要跟我分开,她认为是我让她家里人拆散她和霍成,她也认为是我害死的霍成。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孟家在背后做的这些手脚,而且我也怀疑霍成的死因。”
“后来我通过关系去查了一下,果然说上头有人下命令不让给他治疗,我却查不出这命令从那出的。但我想应该不会是我父亲,他不会忍心对霍家的孩子下手。”
“为什么?”我有些不解,在我印象里子获的父亲是冷酷无情的。
“我们家和霍家是世交,我爷爷和霍爷爷是一起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我爸和霍叔叔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很好。可是后来霍叔叔挨整的时候,我爸却没敢为他说一句公道话,还和当权派新贵孟庆舟走得很近,就是孟凡的父亲。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妈的出身问题不会让人拿出来做文章。不管怎么说,那些年我家一直没倒,孟老爷子还是对我们有恩的。”
子获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个时候,人人自危。后来霍叔叔被他们整死了,霍家剩下孤儿寡母,我们家也只敢暗地里接济一下。我父亲一直觉得愧对霍叔叔,怎么会忍心对他的孩子下手。所以,霍成的死多半是孟家的人做的。”
我听着子获给我讲述那遥远年代的事,几家人的恩怨情仇,宛如听故事一般。我这样的升斗小民,从小看到的恩怨无非就是街坊邻里间鸡毛蒜皮的争执,从来不会想到有这样的草菅人命和血海深仇。真的太复杂,太可怕。
子获仰躺着,目光有些惆怅,他喃喃地说:“我和霍成同岁,他比我大半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如果,如果当年我能冷静一点,没有跟孟凡闹起来,霍成就不会死。”
他转过头看着我,眸色痛楚,“观儿,他的死我有责任。”
我看着这个男人,一阵心疼,一把把他揽进怀里,轻抚着他的背,安慰着:“子获,不是你的错,不是。你也是受害者,你是无辜的。”
好一会儿,子获笑了笑说:“我没那么脆弱,只是这些事一直压在我心里,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现在说出来了,心里也轻松了很多。”
我紧紧地依偎着他,握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说:“老公,对不起,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好好关心你,没有好好爱你。”
“傻话。”他轻轻的捏捏我的鼻子,“是我没用,让你为我受了那么多委屈,以后不会了。”
“等你离了婚,我们就离开这里。一起简简单单地过日子,每天我们一起带孩子,一起种种菜养养花,经营一个不大的生意,小富即安。好不好?”我仰着脸问他。
“好。”他笑着回答,又低头亲亲我的额头说:“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开车去如园呢,要是去晚了,我那便宜老丈人会不高兴的。”
“好。”我抬手拧灭床头灯,向他怀里缩了缩,闭上眼睛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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