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笑。“在他面前我可从不敢自称高手。”“不会的吧!我看凌公子的剑法已经快到了极处再有什么更厉害的我是想象不出。”
“只能说若给我个机会暗算他我还有些把握。”凌厉仍笑道。“单论武功招式是不好比但论到内力修为——我这点修为其实也是自他青龙教偷来的有什么好班门弄斧。”
“偷来的——作何解释?”
“我如今的内功底子其实是青龙心法——这是他们拓跋家的内功心法原本并不传外人我当年也是巧合无意中习了内里几篇但后来知道是他家的也不敢多练有许多精妙之处我其实是未曾习到的。若真要算起来我能达到的青龙心法境界只是第四层至第五层之间他却已臻最高的第七层。”
“他这么厉害么……难怪我看大家对于他去临安一事都不像是太担心。”
“倒也不是不担心只是其实我也听到些消息了。”凌厉道。“夏庄主说是要行刑那天我估计他是去了法场但结果那日真正被行刑的并不是夏庄主他也便没有露面。”
“这是哪里来的消息?那我姐夫有没有消息呢?”
“你莫忘了我在临安有亲眷他们都替我看着的。你姐夫你便更不必担心了他一颗心上能有九个窍一张口更能吐十朵莲便入了鬼门关都能活着回来。”
君黎轻轻哦了一声心里对这未能谋面的姐夫更增了些好奇。
行路也不过三天已属逶迤。君黎第一次来临安进了南门只觉这地方简直繁华得不可思议。
“便如做梦一般。”他说道。“从淮北到淮南到处都是荒凉凉的偶有一两个热闹的地方也都带着一种随时便要散去的紧张徽州亦不例外怎么临安城会有一种那么‘真’的繁华好像亘古以来就这么热闹永远都不会散去一样。”
“愈是‘真’也就愈是‘假’。”凌厉笑笑道。“临安大地主多其中牵扯利益关系太复杂谁都不敢轻易在这里得罪人所以你看上去大家都很和气但若到金兵来时也一样是哭天抢地屁滚尿流的。这原也不奇。”
运河河道附近正是市井最繁华的所在。沿着河道不远便有一处街坊称作武林坊。凌厉领了君黎到此便道:“前面那第二间屋子你可暂住一段时日。我却要回家一趟难说何时来看你你便——”
“我晓得凌大侠说了不会管我我自己想怎样便怎样。”
凌厉笑笑将乌剑交了给他道:“只希望我下回来的时候你写的字已经好看了些。”
君黎重又将剑接在怀里深深一躬道:“君黎定不负凌大侠厚爱。”
他没料到这是间比前几天那小镇上更大得多的住所虽然天井小了些但楼上楼下数了数却有六个房间想来是以往大户人家所有只是不知为何没人居住。
这里倒是干净些看来有人来打扫过但一个个房间空空反显得凄凉也就只有秋阳大好地从窗口透入才让人舒爽些。他将随身之物都放下推窗而看。
此处离河道不远要泅水习气倒是便当只是好像一贯人多做什么都不得静。在这闹市之中他倒忽然有点想把幡举了出去走走兜点生意。
想着正好在房间里见到一面镜子他便顺便照了照。这一下他微微怔了怔。
因为头上的伤他一连几天也没有梳道髻便今天早上才狠狠心把包扎都拆了忽然在镜中看到这样的自己竟然不习惯。这几天也坚持穿着一身白色孝服于是连那剩下唯一可标识自己“道士”身份的装束“道袍”都已经没有——难怪路过集市人家招揽客人都喊自己一声“公子”那时还奇怪莫非临安不流行喊“道长”却原来是自己忘记了。
他见面前是个妆台似的所在便随手开了抽屉果然便见到有梳子。便像是要提醒自己些什么他咬牙硬是把道髻又梳了起来。这是他的身份——他无可变更、唯一可存在于世的身份不是富家的公子甚至不能是穷家的小子而只能是无家的道士。
便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总算又熟悉起来他才算找到一些归属感。否则以入世之形做出世之事只能让自己更感离索无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