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举账本,道:“光从知青成亲那年起,七年多他支给你们五房总共就不少二百两银钱,更何况前头那一二十年。
这么些年大家伙儿谁不是靠天吃饭,吃了上顿没下顿,你们呢?除了钱,你大哥把粮也给你家买好了吧?”
张老五恼羞成怒,这是揭老底揭上瘾了吧?我还有啥面子?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是,不光钱粮,但凡五房有婚丧嫁娶大哥都是出力最多的。”他心里埋怨:“老东西,就你知道的多。用你在这表功?是红眼病发作了吧?”
六老太爷看傻子一样稀罕的看着他,同情的道:“那其他钱呢?”
张老五被问懵了。啥其他钱?我不是说了只是可能还有?
忽而他灵光一现想到什么,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子一直哆嗦。
其他人也恍然大悟。
对呀,其他钱呢?既然五房这几年只进不出,这七八年都有二百两进账,那前一二十年呢?就是那些年给的不多,长年累月的也应该是一笔不少的钱财了吧?
要么张老五没还藏着掖着,要么就是他也不知道。
张老五却想着另一个他万分不愿接受的可能,他胆战心惊的问张杨氏道:“钱还在,对吧?”
张杨氏不知何时停止了挣扎,她知道瞒不下去了。
她用仇视的眼神一个个看着张知壮兄弟、张老五兄弟,族老及其他人。
不是想知道吗?也得要回来才行,就她娘家那一家子泼皮无赖,那是出了名的只进不出。
她有恃无恐的承认:“没了,都没了。那么多钱呢,我哥都拿走了。我侄女的嫁妆,我侄子的聘礼,我哥嫂她们吃香的喝辣的,那点钱哪够?你想要不?找他们去呀。”
张老五顿如五雷轰顶脑子一片空白,“噗”的一声,他口中喷出了一口血。
他为啥这么多年去杨家装勤快,家里又不是没活儿了。
为啥张杨氏补贴娘家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一杨家这群泼皮他惹不起。
第二他也是要强的。眼看着本事比不上兄弟们,难道还不能让他在媳妇娘家出出风头,得个好名声?
可那都是假的,假的。他没想到张杨氏这么大胆。
张知壮、张知少也傻了,两人一边一个拉着张杨氏的胳膊,不住的问:“真的吗?娘骗我的是吧?”
宋氏面色狰狞的看了看杨家人、张杨氏,然后赶紧低下头。
张贵英呆了,瘫坐在地上。
刘二女吃惊不已,想想又觉得不奇怪。
张老五不能接受,他喃喃质问:“你怎么敢?那么多钱啊!你让我们家怎么活?贵英没找婆家啊,知少也没娶媳妇,知壮更是一儿半女没有,还有我们都老了,有个生灾八难的……”
张杨氏发了一番脾气,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扁了。她心里忐忑不安偏偏嘴硬,理所当然的道:“不是有你大哥嘛!”仿佛这样,她的罪行才会小点。
“你”张老五又急又气,“噗”的又吐了一口气,眼前一黑昏了。
张家元上前看了看,对着怔愣着的张知壮兄弟喝道:“还不把你爹抬回去?”
他们迟疑不定:真回屋了,一时半会可回不来。留下来,若是把火烧到他们身上怎么办?
眼看张家元脸黑了,两人不敢再耽搁,抬着老父回屋。然后一个先看着,一个去请药伯,没办法其他人要看热闹不愿意去。
刘二女、宋氏不管愿意不愿意也跟着进屋侍奉。
这里张杨氏被绑了,众人群情激奋,纷纷叫道:“休了她,要回钱来!”
张家元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张知孝、申知义也吆喝着,人群渐渐平静下来。
他朗声道:“杨氏虽犯了大错,但她是老五的媳妇,还是等他醒了看他的吧。
至于她偷回娘家的钱财,我是已经给老五了,没有要回来的道理。老五呢,他既然被偷了,看来老天都不让他要这些钱。你们谁若是能要回来,那钱归谁。若是族里合伙要回来,怎么分你们自己商量。”
一群人有激动的,有为难的,还有不高兴的,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
张家元又道:“大家一个祖宗传下来的,按说我有出息了,首先就得惠泽族里乡亲。
可大家也知道我家的事,前几年是穷的恨不得一个掰成两个花,后来三弟又出事了,我们家”
想到伤心处,他眼圈都红了了。
“我们兄弟就老五有福气,得了三个身强体壮的小子,所以这些年我发了疯一样补贴他,一来盼着这三个小子能有出息,有个功名能做官,让我们张家再不会被人随意欺负。二来即使考不上,也能过继一个给三弟。那知”
他顿了顿,叹了一口气:“过去了不提也罢。”
他忽然精神一震,大声道:“只是本家对我们小二房的照顾却不能不报。只是我们这几年花费实在太多,想出力也有限。如今只能拿出一张本村二十亩地的地契。
我是这么想的,虽然咱们本家人少,这二十亩地一家分一亩也能分的开。但俗话说‘救急不救贫’,与其一家分一亩,不如拿它做族田来救急。只是我们夫妻常年在县城肯定是不能亲自劳作了。与其租给他人不如交给本家轮流耕作。当然也不让你们出白力。”
众人神情激动:“咱们也有族田了?”
有些性子急的嚷嚷开了:“救急是怎么个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