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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回 奇峰突变敌是友 祸起萧墙徒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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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帆千里荡烟云,荒村人家几泪奔;独依騄駬扶长剑,五湖杯酒无故人。

众人眼见孔几近就要脑袋开花,莲影吓得花容失色,惊呼出口,不敢再看,帐幕入口处有人断喝:“住手!”只是距离太远,也来不及打落刘大汉手中的竹棒。突然,他的竹棒停住了,悬在孔几近的头顶不足半尺,孔几近的头发都支棱了起来,脸色更白了,几乎失去了血色。刘大汉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小子就是个粪坑的石头,又臭又硬!就不能说些让本王高兴的话吗?非要说的这么泄气呀!你不知道本王只要轻轻一下,就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孔几近平息了半晌,才从惊恐中恢复了一些,他经历了无数的磨难,但是这一次,他完全没有能够脱险的把握,即使他有一千种可以杀死对方的手段,但是也是他死了之后了对手的本领远超出他的想象,最难得的是人还能够轻松地控制住,以那么雷霆万钧之势打下来的一棍,一般的高手是停不住的,刘大汉说打就瞬间凝聚了大力打下;说住,手腕轻轻一顿,就住了。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这么个貌不惊人的家伙,身上究竟隐藏着多少的能量?他挺挺身子,身上的汗把衣服都粘在了身子上了,身体稍稍脱离了一点汗水湿透的衣服才觉得舒服了些。眼角瞥处,看到了伊一和一个须眉皆白,头发如雪,脸色红润,气定神闲的老人一起来到身后。他叹息道:“阁下的本领,我看可以在单于庭排到前三的。虽然我不知道谁能排进前二,阁下绝对不是第一。”这话说的刘大汉气急败坏,脸都绿了;他的那班手下都骂了出来:“说的什么屁话!狗屁不通的东西!”“你找一个比的过我家大王的?说不出来先把你阉了!”孔几近一哆嗦,阉了他还不如杀了他呢!乱哄哄的,吵成了一片。刘大汉抬手喝道:“停!”马上就没有了动静。孔几近一愣。嗯,这家伙还有这么大的威望的,本以为他们是势力之交,乌合之众。没想到还这么有纪律。

“你说我只能进入前三,还是抬举了我。你不知道哪个能够排在前面,是因为你井蛙观天,不知道能人背后有能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哼哼,我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不要说前三,就是前十也没有我的。”

孔几近这回是真佩服他了,竖起了大指。由衷的说道:“阁下这才是真的见识不凡,见识超群!前些日子,有几个无聊的家伙排什么英雄的高下,哪一个是第一高手,谁是第二的!就连老子我不懂武功的都知道瞎胡闹!他们还弄得有模有样的。听说还有人不服气跑去找排了第一的卫长风打架,死了不少人!这些人真是无聊,吃饱了撑的!”

一个温暖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那就是我的主意。怎么样?觉得是个馊主意吗?”一回头,正是那个与伊一一起出行的白发老人,这时候离得近了,老人整洁的衣着。身上隐隐的淡香,都让他觉得温馨可人。

“哦,是您老人家的主意?这怎么可以说是馊主意呢!是个了不起的计谋,可以把天下搅乱的奇计!只是,您老人家是怎么想到的呢?难不成当场您就想到有人就真会当回事,跑去跟人争夺天下第一的虚名吗?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这么多年呼延季盟就这么顺当?没有人找他麻烦,他匈奴第一高手的名号还是这么闪亮耀眼?”

“唉,小子,我告诉你,你还是年纪轻。不知道人情世故,不知道人心的欲望无止境!当今天下,只有匈奴和汉庭两家为大国,其他什么什么国都是附庸,什么时候大单于或者汉天子不高兴了,就可以灭了他!所以那些小国寡民地方,就不用理会。就汉匈两家,虽然打打和和几十年了,却是谁也奈何不了对方。所以有些人即使心中有抱负,想要取而代之的,也无从下手。那这些人怎么办?他们是不甘于做顺民的,就只好起于闾阎之中,行走江湖之上,有的做了大豪,有的成为大侠,还有巨贾富商,哪一个都可以富比公侯,可与诸侯分庭抗礼的!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所谓树大招风,这些人立起了标杆,更多的人眼见着他们崛起,心中不服气,不服气就要有样学样了。其中最简单的,就是五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搏一个大侠的称呼!杀人,谁不会?杀人还不要什么金钱,也不要什么精良的武器,只要心中有一口气就是了,杀了对方,只要对方名气比你大,你就成名了!山间还有什么可以比名利二字吸引人的?有了名就可以有利,对于你这样的一个穷小子,什么都没有,有人说杀了哪个,马上就可以天下闻名,就可以要什么有什么的时候,你还会想着什么有聊,什么无聊吗?”

“那么,这刘大汉大王、天王的事,也是这么回事吧?有人兴风作浪,就是为了火中取栗的,就是为了男儿当如此的野心!”

“这是他们刘家一家人的事,跟咱们没关系,咱们也掺和不进去。不过,道理庶几近之,在你看来也是无聊透顶,可是有人却玩的不亦乐乎!其实,你看着哪个不是在无聊的玩闹呢?伊雉邪他们叔侄、兄弟、父子之间打打杀杀的,把个大草原弄得是乌烟瘴气的,是个人都觉得无聊。可是一旦进去了,就觉得其中乐趣无穷了!你们的那个什么汉使,巴巴的从长安跑到匈奴,还要从匈奴赶往什么大月氏,你觉得有意思吗?本来你们说的是与大月氏联合一起攻打匈奴的,可是汉使根本就没有走出匈奴,那边就开打了!打了匈奴一个措手不及,这不是汉天子在玩吗?不过是他居于庙堂之上,堂而皇之的好像怎么样怎么样的,就成了名正言顺的事。其实与市井无赖打架有什么区别?”

孔几近有点词穷了,挠了挠头,说道:“你这是把所有人都当做坏人了。其实人不是这么恶毒的,大部分人是不愿生事的。都是被有心人蛊惑住了,才蠢蠢欲动的。如果没有人蛊惑,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流血、死人了。”直指对方就是个蛊惑人心的,只是没有好意思明说。

那人却好像已经看到了他的心。听懂了他的言中之意,一笑,这一笑让孔几近心砰砰直跳起来,心中一凛,心道:这家伙不像个好人!就起了防备之心。

那人正是胡连子,原来伊一见不是头,孔几近和莲影两人陷身危险之中,自己又不好出手,即使出手也不济于事,趁机跑到外面。想找援兵。想了想,回到张骞那里,一是路远,怕来不及,再是心底觉得。有告发、悖逆的嫌疑。低头疾走,一抬头,看到了一个人影一晃过去了,仿佛是秃发势力。心中一动,有了,何不把他请来,利用他一下?就跟着秃发势力来到一个帐幕。胡连子见他突然出现。又惊又喜,就想拿住了他。伊一赶紧摆手道:“我身上没有你要的东西。却可以告诉你一个你急于知道的人的下落。”他也是情急智生,以人的常理度之,觉得应该能够打动对方的。

果然,胡连子眼睛一亮,“什么人?在哪里?”

“一个骑着老虎的女人。她可以跟猛兽说话。狮子、老虎、狗熊、豹子,都不在话下,亲人一样的,比什么大单于的狮奴、象奴强了千百倍!”

胡连子抬头想了想,“不对!她如果还活着。也有一百多岁了!大群的猛兽围在身边,单于庭却没有人知道?你怎么可能见到?”他多疑的个性,使得他不容易上当的。

“她难道不能有后人?我见到的是她的后人。如今就在单于庭。”

胡连子盯着他的眼睛,伊一知道他眼睛有毒,却也不敢躲开,心如止水,不起波澜,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胡连子见他心头澄澈,才相信了他。“走!”

两人才来到了刘大汉这里。胡连子听孔几近指责自己挑起了事端,微笑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不是我老人家蛊惑住了他们,而是人心自身的破绽,恰好被钻了空子。这个什么大王,他本来好好的,也没有遇见我老人家,他自己就愿意聚众谋划大事,难道说也是老人家的蛊惑吗?”

孔几近看着刘大汉,“我觉得阁下是个明白人。怎么就陷身其中不能自拔了?难道其中真的有什么外人无法体会的乐趣吗?”

“他奶奶的乐趣!老子这些年苦不堪言,却又无处诉说,无人诉说!孝惠时候,你们也可能曾经听说过些宫帷旧事,皇帝被吕太后掌控,不能自主,所以才纵情酒色,自己的身体也很快就完了。吕太后虽千方百计救治,终究就不活孝惠皇帝的生命。在皇帝活着的时候,宫中女色无数,其中有的人有幸得了宠幸,有的人不幸,没有得到皇帝的爱怜。有些人就生了些皇子出来。没想到吕太后大限已至,襁褓中的小皇帝被人赶来赶去的,一帮叛逆之徒竟然狠心杀了小皇帝!而且穷凶极恶的连宫中怀衽的女子都杀掉了,把没有孕息的女子放出宫去。我才侥幸得了一条性命。你们一定觉得奇怪,那是我母太后娘娘,当初年纪尚小,没有人觉得她可能得幸,也没人觉得她会得了龙种,才把她放出了宫。我母太后出了宫,就进了张将军府中。却好此时太后有了妊息,告诉了张将军。张将军不敢近身了,也不敢报告朝廷,忧急无奈,只得辞了官职,回归林泉。当时人都觉得奇怪,他正是壮年,大好身手,正是建功立业的好光景,怎么说走就走了?张将军回到家乡,有人就尾随而至,打探信息。没有办法,他只得在一天晚上,狠狠心在家中放了一把火,烧死家中奴仆,烧了家中资产,自己带着随身兵器,保护着太后娘娘,一路辗转才到了匈奴。路上的苦难不必说了,杀死的密探就不知有多少!

张将军拼了身家性命,保了我长大成人,太后早早就薨了,是他告诉了我一切,并四处召集人马。给我立业之基。虽然明知道大事难为,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身在其中不得不为!各位,您以为你们看着是个笑话。我自己就看不出来了?即使看出来了,又能怎么办?难道就置我义父的绝大奉献而不顾吗?难道我还能停下来吗?”设身处地的为他想来,孔几近觉得他还真没法停下来了。他身上怀具的深仇大恨不是寻常人可以理解的,他身上承担的重任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担负起来的。

“无十多年了!我每天就生活在不尽的仇恨与悲痛中,恨有人夺取了本属于我的一切,悲我不能绍光祖业,为父母报仇雪恨!勾践卧薪尝胆,身边有范蠡、文种二贤相助,有大好的越地山河。我却是没有一寸土地可以立足,身边虽然来来往往的有不少人。却没有人能够真的帮得了我。也是,你刚刚说了,我这些什么相国、将军的,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吗?不怕你笑,伊一。你这个将军是怎么来的?给他说说。”他的脸上竟然是一种奇怪的笑容,孔几近觉得是一种无奈,是一种伤心欲绝之后的大彻大悟。

伊一苦笑了一下,“我是前些日子遇到了这位陈大哥,他告诉我有一个大富贵。我们两个也是不打不相识的,在博场上经常见到的。我就跟着他来见天王。一见之下,就觉得天王的恢宏气势不是凡人可比的。而且是那么多雍容大度,那么的高贵!马上就倾倒了,愿意为天王贡献我的一切。我拿出了身上刚刚赢得的五百多金子,还有几百头牛羊,都奉献给了天王。天王见我忠心,就钦赐我是长安将军。说以后还有更大的富贵,就是得封万户侯也不是什么事!”他喃喃的退下了。

胡连子说道:“这不正好吗?怎么了?多好的事啊!你有的是流水一般的金银,正可以做些有用的事,小子,你不也是这个意思吗?大伙不都是这样吗?有了钱。就想做些大事,学得了一身的本领,也是想做大事,没有什么不对啊!难道有人家资巨万,就坐吃山空立地吃陷不成?有人身上有改天换地的本领,偏要他隐居深山吗?这岂不是暴殄天物了!”众人悚然动容,有人喝彩叫好。

孔几近觉得他说的是那个理,只是糊弄人行,只是些个俗理,笑了笑说:“老人家说的越来越有劲。只是老人家,您说的还是蛊惑人心的东西!是,伊一得了些金银钱物,想要做些事情,也对!但是,拿可尽的钱物,做不对的事情就不好了。有人如今遇见了大难处,你拿钱助他一臂之力,他终身感念你;现在有人要钱去买刀杀人,你拿钱助他,就是助他杀人!这是什么道理!同样助人,却可能是不一样的结果,就好像您老人家,有通天彻地的才能,不能锄强扶弱,不能帮朝廷、官府治邦理国,却处处兴风作浪,激人生变,害死了无数的苍生,还啧啧有词,以为自己是什么得道高人,胸中怀着多大的志向,却没有人赏识!反而更加的痛恨世人,想要挑起高大的事端。我觉得,老人家,您还是躲进了深山之中,不要出来的好。说不定真的有人会当您是个不死的神仙,而不是在世上招摇撞骗,让人痛恨为是!”如果说前面还对胡连子留有情面,这已经是直斥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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