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的声音落下，却也是勾起了慕容复的思绪，良久，慕容复的眼神中也是颇为的复杂，低头轻声呢喃道：“兴复大燕么？”

望着慕容复的目光，段誉的眉头也是微微一簇，语气低沉道：“慕容公子，今夜找你前来，段某只想善言劝你，荣华富贵，转瞬成空，再要做大燕皇帝，还不知要杀多少人？就算中原给你杀得血流成河，尸骨如山，你这大燕皇帝是否做得成，那也难说得很。”

慕容复的眼睛平淡地撇了段誉一眼：“我何时说过我要兴兵杀戮，兴复大燕？”

段誉的声音刚刚落下，便是被那轻飘飘而来的一句话给呛的面色尴尬以及，合着今晚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旋即面色极不自然道：“原来慕容公子并未想过那兴复大燕之事？”

段誉的举动，自然也是被慕容复所察觉，却是没有理会段誉，语气平静道：“信中说些什么？”

望着慕容复那看不出是喜是悲的脸庞，段誉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信件从怀中掏出，递给慕容复。

慕容复接过来一看，原来，王夫人信中说，希望看在王语嫣是段正淳女儿的份上，能够令自己出兵相助，同时也可以借此机会，与大理结盟，届时借助大理的力量，完成慕容家的复燕祖训，此举对于两方皆有益处，想来应该能增加段誉此行的说服力！

听完，慕容复眼中寒芒方才逐渐淡去，一脸平静的道：“所以，你今夜找我的目的便是劝我放下那无谓的杀戮？不要再作那兴复大燕的美梦？”

段誉微微点头，旋即将话题转到正事之上，道：“段某只是将心里话讲出，对慕容公子劝告而已，但若是慕容复心意已决，作为报答，待大理事毕之后，段某愿意助慕容公子兴复大燕！”

慕容复并没有再回答，望着远处群山的一对眸子之中，依然深邃，只不过，在那深邃下，有着一丝极淡的波动，片刻后，他转过身，望着段誉，道：“我单名一个复字，意为兴复之意，慕容家一脉单传，而我，自然是成了姑苏慕容氏最后的希望。”

“我曾经也想过，争霸天下，为兴复大燕不停的奔波着，但是知道后面，我才渐渐发觉，我要的，并非是这些，活在梦中的人，是快乐的，也是可怜的！”慕容复整理了一下记忆，然后开始以一种不急不缓的语调，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一面，缓缓道出……

“放眼天下，我鲜卑子民有还剩下多少？即便我挑起无数战乱，兴复了大燕，但还有多少大燕子民陪我一同守护大燕？曾经的大燕皇朝已经随时代而逝去，我又何必再自找烦恼？”

慕容复自嘲一笑，道：“所以，现在我的想法很简单，我想要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只要能够护得她们不受伤害，即便我自己遍体鳞伤，我也并不在意！”

段誉默然，所有人都看到了慕容复此时的光辉，却没有看到他曾经的苦难与折磨，这位看然冰冷不近人情的姑苏南慕容，其实内心也有一根柔弱敏锐的神经……

静静听着慕容复的言语，看向慕容复的眼神突然复杂了一些，道：“你所经历的太多，远不是我能比的，这一点，我不如你，和你不同，在责任面前，我最终无力挣脱，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接过来的话，到最后，或许对我身边的人，是一种灾难，所以，我倒挺羡慕你这份洒脱！”

此时的慕容复回过神来，脸庞上的苦涩，很快的便是消散而去，看着段誉，若有所指得道：“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在选择面前，没有什么无力，说到底，其实是勇气不够，其他的什么，倒是一些借口罢了……”

“呵呵，也许吧，起码以我现在的情况而言，我没有选择的权利！”说完，感觉此行的目的明了，段誉也就不再多留，身形一动，便是踏着凌波微步，越过慕容复的身旁，准备离去。

而就在其将欲离开时，脚步突然一顿，转头望着后面的紫衫人影，声音低低的道：“今日和你一战，我在战胜心魔的同时，在心境上，有了些许突破，如何？待我完全领悟这股心境之时，你我再来一战？”

闻言，慕容复一怔，旋即淡淡一笑道：“你永远也不可能赢过我的，死了这条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