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一块钱!”他心中欣喜不已。
对于月底的月光一族来说,一块钱有时候就决定了馒头里是不是有肉馅这种事关生活质量的严肃问题。
于是,他趴伏在了地板上,努力地伸出手臂,去够那枚等待着他拯救的“小可怜”。
许愿明显高估了自己的臂长,低估了沙发底下逼仄空间的深度。
五公分,这是许愿与肉馅之间的距离,是生活质量上下两个档次之间的差距,也是日益严重的阶层对立的具象表现。
许愿怎能向残酷的社会现实低头?
他拼命伸长手臂,试图用再也无法延长分毫的指尖去触摸那枚硬币。但无论他怎样撩拨,那朵傲娇的小菊花就是对他不理不睬。
正当他心里闪过放弃念头、心神正处于半属不属之间时,忽然就听到了一声“嚓——”,微弱而悠长,就像金属慢慢擦过地板发出的声音。等这诡异的声音消失,他忽然手里多了一样冰冷而坚硬的东西。他的脸色顿时有些白了。
他右手一捏,慢慢从沙发下抽了出来。攥紧的拳头又缓缓地拿到眼前,轻轻地张了开来。一朵小菊花顿时绽放在了他的面前!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在看清手里的硬币时,许愿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的心头化为辽阔的草原,一大群的神兽在其中肆意驰骋。它们的蹄声有力而整齐——“哦呲噢!哦呲噢!哦呲噢!……”
终于,它们跑出了天际,冲破了许愿的喉咙。一声响亮的“哦呲噢”在小小的客厅内回荡!
“有鬼啊啊啊啊!”许愿在心中尖叫。他觉得,自己现在趴下去看沙发底下,一定能够看见一张披着乌黑长发、贴了惨白色面膜、熬了三四个通宵以致眼白被血丝完全侵占的锥子脸。
但窗外阳光明媚,正是阳气渐盛之时。这鬼不是应该已经下班,回家休息了吗?还是这鬼也兴加班?
难道是,楼下的哥们刚看完整人视频,也想秀一下?
许愿不由地看向地板,仿佛看到了,某个小孩子侦探里经常出演真凶的著名配角——黑影人正拿着一个巨大的U型磁铁,对着天花板露出诡异中又带点猥琐的笑容。
许愿擦了把冷汗,晃了晃脑袋,平复下混乱的思绪,抛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拿起餐桌上的杯子,又看了看另一只手里的硬币。刚才的“时间停止”和眼前的硬币在在都说明了,有些不可思议的变化出现了在他身上。
但是,让普通人接受一个超出常识的事实,总是需要一些时间的。人们总要在自我否定、自我怀疑、自我肯定的不断反复后,才肯带着最后那么一丝丝的不确定直面现实。就像得了绝症的病人,不也得多跑几家医院确诊吗?更何况异能这种电影里反复出现现实被频繁打脸的超现实呢?
许愿在经过三分钟的深思熟虑之后,就决定直面人生。从这三分钟的时间来讲,许愿不是一个普通人。
在超级英雄中二梦蠢蠢欲动的时候,他还理智地决定先做一件事,那就是证明自己不是天才。不是有“天才与疯子只有一线之隔”这么一句话吗?他要和“疯子”这个境界离得远远的,。他可不想享受精神病院里护心毛“壮士”的护理。
要证明这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觉,最好的办法就是——录视频。找人证明,也不能证明这个人就是真实的。还是视频资料最为客观。
许愿将手机调到录像模式,架在餐桌上。在确定角度合适后,他郑重地将那枚神圣的硬币放了上去。
他默默地想了想。然后,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眉头微皱,两眼紧盯硬币,双手握紧拳头,心中用力。
“嗯——”
硬币稳如泰山。
他换了口气,将右手并成了剑指,抵在眉心。
“噫——”
硬币岿然不动。
再换口气,加上左手。两手剑指直抵太阳穴。
“吁——”
硬币纹丝不动。
再再换口气,揉天应穴,挤按睛明穴,又揉四白穴,再按太阳穴、轮刮了眼眶。
硬币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并向他投来了不屑的眼神。
许愿满脸憋得通红,无论用了多少的姿势、结了多复杂的手印,那硬币就是不动如山,连颤都不打一个。
许愿怒了!难道拿你一枚小小的硬币没办法?难道超级英雄梦刚点燃就要熄灭了?不行!我命由我不由天,由不了我……那再说。
他猛吸一口气,直接趴到了硬币的上面。他屏着息,鼓着眼珠子,心中拼命地呐喊:“动!给我动啊!”
这一次,硬币终于颤抖了一下。
他心中大喜,也不管是不是自己晃动了桌子才造成的假象,只管继续努力。
就在他这口气快要憋不住的时候,硬币终于真的开始移动了。它像个得了帕金森的老头一样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地行进着。在仿佛大半个世纪这般漫长的岁月后,它才完成这次艰难的跋涉——前方五公分的目的地。
许愿终于倒过来这口差点将自己憋死的气。他狂喘着气,迫不及待地抓起手机。
不一会儿,房间里响起了一阵得意忘形的狂笑声,仿佛哪个妄想症病患正在做着将“世界在脚下,美女怀中留”的美梦而笑出了声。
隔壁的“克塞”大叔忍不住骂道:“神经病啊?一惊一乍的。还让不让人好好看阿尔塔夏公主啦?有病就吃药,不要放弃治疗!”
狂笑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