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其实很清楚,这次光靠强硬武力一点用没有。
这已经超出他力所能及。
确实,威武从杨叔叔那里亲耳得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像棵遮风挡雨的大树一般,无时无刻不直直立在那里,稳若磐石的父亲,如今身陷囹圄。
景瑜想想喝的烂醉人事不省的父亲,胸口涌上股子凉气,四肢觉得发麻,这是害怕的滋味。
父亲一点不傻,他平日的冲动果敢,是因能解决问题才会那么做。
他若不是清楚的明白凭他之力救出额参有多难,就不会这么颓废的在家中喝闷酒。
威武酒后清醒,风轻云淡劝景瑜,其实内心担忧的不行。
他不是不知被关进大牢是受的什么罪,吃不好穿不暖阴暗潮湿这些都是小事,还免不了言语谩骂,肢体殴打,这都是牢里的家常便饭。
现在陷入了无能为力的局面,或者说只能静等观火。
威武还不知道,杨宁宇到底还是将话说了一半,没有全然告诉他。
也就是说此时,他只知道父亲出事是状告吴良辅不成,发生了冲突,不知他们奉太后之命查吴良辅的事。
这个额参也未曾与他提起,因为这毕竟是太后的密令。
所以现在为止,威武还是只知表面,不明就里。
如果知道了是为太后卖命,他定会二话不说去求太后。
但不知道是好的,因为这法子根本不会奏效——太后若能放额参,当初还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
威武焦虑,父亲是身子骨好,但毕竟已经这把年纪,要怎么受得住牢狱之苦?
而且威武回来之前求了大营统领,结果悻悻而归。
这是自然!
毕竟额参还只是关在牢里,没出什么人命大事,更未被判刑,往后会怎样的动向也未可知,谁又会因为不确定的事去得罪吴良辅?
杨宁宇叔叔不在,父亲又没得法子,知道这件事的,除了那些郎中,还有当事人吴良辅和卢佐,最清楚的非太后莫属了……对,得去找太后!想着,便速速往慈宁宫奔去。
近了门口,反又犹豫不定。
毕竟第一次因私事去找太后。
总和平常公事公办进入慈宁宫的感觉天差地别,此刻心是悬着的。
还好,太后待她亲切一如既往,甚至牵过她的手,让她坐到身边来。
但当她说到祖父的时候,孝庄脸色明显冷了下来。
景瑜看不透这冷面里面藏着什么蕴意,但一定不简单。
孝庄看着她道:“本宫倒是想与你说说话,但若谈你祖父之事,自有刑部断定,没什么可说的。”不管是不是另有难言之隐,但此刻,景瑜分明从孝庄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一种决绝,不容动摇的决绝,让人只能望风而逃的那种决绝。
她忽然觉得,那个往常和蔼可亲的老人,那个待她不分高下,十分亲近的老者,如今距离遥远,高高在上了。
景瑜见到孝庄以来,这一次,还是头一回意识到,这人不是别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