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年轻的中国士兵在敲。
他一点也不想动,但就这样呆在这里显然很尴尬,他只好让战甲从背部打开,那个年轻士兵把他扶出来放到了旁边的担架上。他讨厌这种东西,却在此时已经无力拒绝。
直升机上的人正在中国维和部队的帮助下走下飞机进入营地。他则被抬着快速来到了营地里的医疗站。
“不……我还不能……”他惦念着工厂里的战斗,不想躺在这里。
“斯塔克先生,请您配合我们!”
“不行……还要……”他挣扎着想站起来,手臂刚一用力撑起上身就感到胸前的剧痛,眼前一黑又躺倒,只是无意识地推开医护人员想要按住他的手。
“斯塔克先生,别动,你越动就会越痛。”
痛?痛有什么?他们哪知道什么是痛?他所需要的只是一支强力止痛剂,然后他就可以继续战斗。
他的朋友还在战斗,他不能停下。
但他眼前昏花得看不清东西,每呼吸一次都像是有一块火炭在灼烧他的左胸,他想连呼吸也停掉算了,反正好像没什么用,吸进来的气体少的可怜,憋的厉害。
“血氧饱和度降低,呼吸受限,心律不齐,怀疑有气胸。”朦胧中他听到一些人在说话,“给他拍个胸片,把绷带去掉。”有人要解开他的衣服,他伸手去挡。
“怎么回事?”
“首长,斯塔克先生应该是左侧肋骨骨折刺破了左肺,但他不愿配合我们的治疗。”
“斯塔克先生。”有一张脸伸到了他的上方,背着光看起来有点暗,“我是中国驻Y国大使,樊宋歌。”
他的声音沉稳,有种奇特的镇静效果,托尼不再挣扎,那些医护人员也不再按着他。他们都停了下来。
“这次撤侨行动得到您的鼎力相助,我们表示衷心的感谢。现在您是在中国维和部队的医疗站,您伤得很重,请您放心让我们的医务人员给您做紧急处理。”
托尼烦躁起来。他们难道不明白吗?这是战斗,这是关乎人的性命,这不是治疗的时候!
“还没结束……”
“您别着急,您有什么要说的,我都听着,请您慢慢说。”
“战斗……还没结束。红巾军,还有雇佣军,正在攻击工厂,厂里还有几十人……”
还有我的朋友。
樊大使点点头:“我们已经知道了,飞机上获救的妇女儿童也告诉了我们。我们已经向上级申请进行武装干预。”
“申请?为什么不……马上干预……”托尼又焦躁起来,“你们……耽误的每分钟……都可能……有人死……”
“我们不能未经联合国授权而随意采取行动,不能未经当地政府批准而进行武装干涉,也不能未经上级批准而进行军事行动。”
“那你们就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去死!那是你们的同胞!”托尼喊出来的声音嘶哑,他喉头一呛,有股带着腥气的液体冒了上来,一口气没上来,眼前又是一黑。
“斯塔克先生!”樊大使急切的声音听起来很远,“医生,医生!”
他胳膊上传来一个轻微刺痛,一股凉凉的液体进入了身体。
他怎么会那么惊讶?他怎么能忘了,他们几年前就是这样,一直就是这样不是吗?
过了一会,托尼的呼吸渐渐平稳,疼痛有所减轻,一种熟悉的疏离感渐渐浮现。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个了,于是他知道刚才被注射了镇静剂,带镇痛作用。
他睁开眼睛,樊大使还在那里。他看到托尼目光清晰,流露出焦虑和忿然,然而从深处泛出来压倒一切的,是在他身上很少见的,恳求。
“Please……”
樊大使双手做出一个稳住的动作,“我们的军舰已经在做发射准备,正在调用侦查卫星,只是需要一个确切的信号,作为搜索基点。冷锋如果打电话过来,我们就可以追踪信号。”
“不用……我有精确的坐标点……”托尼报出一串坐标数字。樊大使没有耽误,立刻报给了军舰上的指挥官。
托尼现在冷静了一点,或者说,是药物又起了作用。他顺从地让医护人员给他拆掉绷带处理伤势。樊大使仍没有走,可能是怕他又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我有个请求……”
“您请讲。”
“我想……看看现场图像……”
樊大使显得很为难:“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还不宜行动,再说军舰现在也没有入港,还在海上。”
“用不着去别处,我只需要得到你们的许可。虽然我自己也能做,不过你们看起来对这种程序看得很重。”
樊大使脸色更暗了,应该是听出了他话里暗藏的不满。
不过他还是很得体地说:“好吧,我帮您联系军舰试试看。”
托尼摆摆手,拿出了冷锋的手机开始操作。过了一会,他手一抖,手机就投影出一道全息屏幕。樊大使脸色一凛,投影上显示的显然是实时的卫星图像,精度很高。他马上看向托尼,然后他立刻又反应过来,这图像并不是军用卫星的图像。斯塔克应该没那么容易,也不太可能会当着他的面破解军用卫星的系统。
他眼神扫过来先带着寒意,然后寒意消退,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的整个过程,托尼都看在眼里。不过他只是淡淡地说:“民用高精度侦查卫星,地球同步轨道上,支持随时变轨,是一直跟着我的。刚才我本来要建议,如果你们成像有困难,我还可以帮忙。”
樊大使咬着牙:“不用了,我们的卫星图像很清晰。”
靠,有钱了不起啊?
不好意思,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樊大使脸色阴晴不定,托尼终于觉得这算是扳回了一局。
然而他们很快都忘了刚才的交锋,因为卫星图像显示出的影像让人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