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魔域还是洛河做主。
不过,就算是洛河的意志,他也越不过其他人的魔性,为何凡人还可以那么自在的生活呢?
似是看出步霄所想,魔王却没有细说,只是道:“这凡人的天下都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更何况时间无用的你我,魔族作恶久了也是无趣,你就当做是他们用以度日产生的新的情趣吧。”
情趣?若只是一时之趣又能持续多久?到时候受苦的还不是那些凡人百姓?
“你无需他想,魔域的凡人不归我管,不归洛河管,乃是他们自己的约定俗成,任何人想要破坏,都会成为整个魔域的敌人。”
“!”魔域的凡人竟是整个魔域的魔族在共同守护?!
步霄震惊之余,不免又想,若真是这样,岂不凡人都竞相往这迁居,到时人界是否将不复存在?!魔王此举莫非是想一统二界?!
步霄也算掩饰得很好了,眼里情绪一闪而过,魔王却已洞察一切,佯装没注意的讲道:“说起来,来我魔域的也都是些走投无路的可怜人罢了,你也看到了入口的法阵吧?其实里面还有一个幻阵,你法力高强直接越过去了,但这些对人界而言还是可怖,若不存必死之心,怎会不管不顾一脚踏了进来?!所幸魔域并不外通,否则来这么多人吵吵闹闹的不说,将我吃空了怎么办,那我只能像人界学习,为了生存而同天界开战……但其实,九天我去过一次,住不太惯的。”
步霄于是又惊了一惊,对方来过天界,自己却并未感知到!
魔王连忙安慰道:“我就路过,你也不在,”然后假装看风景:“不巧得很,三尊和几大帝君好像也不在……”
“……”这下步霄明白了,原来对方的“路过”和自己一样。
遂放下茶杯,起身动了动筋骨,魔王一看这架势,脸上略为懵了一下:“做什么?要打架?这么突然?”
步霄却更诧异了:“难不成你真以为我是来聊天的?!”
“……”魔王再次在心里感叹了一下“粗人真难聊”,但身子却没动,冲步霄连连摆手道:“不打不打,先战神和先魔王同归于尽在上次的仙魔大战中,也算轰轰烈烈死得其所了,我俩在这同归于尽算个什么?我不打!”
“……”步霄却不想作罢:“还未打便想着同归于尽?你也好大的口气!”
魔王却不计较,用了一种近乎无赖的口吻道:“说了不打就不打,你非要打的话我就要叫人了,比起单挑,我更喜欢群殴。”
“……”其实步霄也只是想试试对方的深浅,但眼看魔王脸都不要了,却还是不肯出手,难不成真是来找自己聊天的?!
随后魔王马上肯定了步霄的想法,指责道:“我找你来就是聊天的啊,我要说多少遍啊?!人界都在进步,你一届天神,却只想着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看着步霄又握起拳来,魔王头疼道:“你先别怒,想想看啊,我俩同归于尽有什么好处?!天界倒是乐意再等个二十万年,我却是不愿意的,彼此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步霄想想,也是有道理的,再则既然对方执意不肯动手,自己又孤军深入,若魔军前来,虽能全身而退,到底是会受伤的。
而受伤就意味着需要关起来疗伤,不能出去打架,那还是挺无趣的。
其实步霄还是想不明白,若魔王实力强横,自己送上门来,联合魔军至少也能重创自己,届时若攻天界,岂不容易许多?若魔王实力不济,以多欺少也能占得便宜,为何却迟迟不动?
步霄从来都不是一个纠结的人,想不明白也可以算了,左右不打,那就走人。
“又这么突然?”魔王看着步霄的背影,也不阻拦,缓缓笑道:“其实我真的就是想看看你。”
步霄并未理会,想着走远了再捏个神行术回去。
虽魔王并不想对自己如何,但神行术是依据距离的远近损耗法力的,一般仙人都不常用,免得遇到突发紧急情况却没有足够的法力支撑,步霄虽不惧这区区神行术的损耗,但面对的是魔王,那又另当别论了。
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都在细节上。
魔王却不知他所想,还在慢斯条理的对着其背影喝茶聊天:“我本以为守护这九天秩序的第一人,天帝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战神当是何等威风,未曾想竟如此……”像是在斟酌词汇的精准一般,魔王停顿了一下,而后才道:“普通?”
步霄的步子缓了一下,眉头也不经意的蹙了起来。
“我虽无心做那九天之主,却也委实好奇,你倒是与我说说,这天界究竟如何相待,才让洛河自堕为魔,才让你堂堂一个战神,竟活得如此卑微。”
“……”
步霄心中骇然,关于自己他只字未提,对方却洞若观火,他虽执意不动手,但却将自己“打”得措手不及,无言以对。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吗?!
不要听,不要想!
步霄暗暗告诫自己,然后不管不顾的开始施展神行术,背后魔王那声音却仍如跗骨之蛆,言犹在耳:“你到底是个什么,又算个什么呢?活得像一把剑,一把刀……一柄杀人利器,却为何独独不像一个人呢?”
魔王那缓慢的语气带着三分心疼三分遗憾三分不平和一分痛惜,像一颗种子,慢慢的扎根在了步霄的心里。
直到步霄术法完成,瞬间不见,魔王却仍未收回自己的视线,他喝了口茶,笑得很是得意:“落荒而逃啊。”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懊恼的摇了摇头:“唉,忘了告诉他我的名字,还有太古琴谱也未讨来!”
“不过无妨,”他又随手化出一张琴来,随意弹奏了起来:“来日方长嘛。”
琴声穿透竹海,飘到上空。
白云无暇,四海升平。
不知名的山上,狂风大作,步霄呆立了片刻,神思被这么一吹,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未曾想他也有将平常不放在眼里的神行术算错了落地的时候,现在细细回想与魔王所说的一切,他才反应过来,只怕这魔王一开始便为的是诛心吧!
他有备而来,步步为营,就是想在自己心里种下心魔,而自己毫无心计,空有一腔孤勇。
与魔王比起来,他就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意识到这一点的步霄,很是颓丧。
原来,这不通人情当真是麻烦至极。
步霄感叹完,只好重又驾云而起,还未行至天宫,便听见一阵呼喊由远及近袭来:“救命啊!桃酥桃酥桃酥救命救命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