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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笔趣阁 > 顾莲宅斗日记 > 208潮汐

208潮汐

“哦?”徐离笑了笑,“你记性挺不错的呢。”

“如今我的父母双亲都不在了。”薛沛努力控制情绪,说出那些演练过许多遍的说辞,“姐夫便是如父如兄的一般存在,从今往后,微臣不仅要做一个好臣子,还要做一个不让姐夫忧心的小舅子。”嘴里有点发干,眼泪却恰到好处的掉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哭道:“姐夫……,皇上,微臣不想死。”

“你看你,这是怎么说呢?”若论演戏,徐离当初在济南时的功夫,就丝毫不输给眼前的薛沛,笑着扶他起来,“好端端的,怎么又说到死字上头了?你也说了,都是年少时淘气而已,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诚心悔过便好了。”

“那……,姐夫你原谅我了?”

徐离笑道:“一家人,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指了指里面,“便是你姐姐脾气那般暴躁,我也不过训斥几句,她行为失常,也不会当是她本心如此。”

薛沛目光里尽是感激,颤声道:“多谢姐夫宽宏大量。”

出了门,徐离传了太医过来,说道:“皇后怕是有些失心疯的症状,连胶东侯都不认得了,还动手打人。”指了指薛沛,“瞧瞧伤着哪儿了没有?”

太医看着那个已经快要消去的巴掌印,一时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

轰轰烈烈的皇后行刺事件,到最后……,以皇后精神失常、行为怪诞,皇帝下旨让众位太医精心诊治,严命不得非议此事而告终。

“皇后失心疯了?”顾莲重复了一遍。

“嗯。”徐离颔首,“你别管,知道这事儿就行了。”

这段日子,顾莲耳朵里听他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你别管,你别管……”,忍不住小声嗔道:“你还真跟养小猪似的呢。”

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忍不住有一点点甜蜜。

不知何故突然想起叶东海,其实他对自己也很好,千依百顺,只不过一般是自己说然后他做,不像徐离这样,不用开口就事事想好办好了。

性格不同,自然为人处世的方式也不同。

上次听徐离提起,说是叶家长房回了岐州,三房也单独居住,如今……,叶家应该十分清净了吧。

这样的话,蝉丫就不用像自己从前那般烦恼了。

然而和顾莲的猜想有很大差异。

黄蝉不仅烦恼,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烦恼。

叶东海已经连着喝了半个月的闷酒,每天只是让人进出送饭,别的一概不管,一概不说,----叶二老爷撬了锁,亲自进去劝解也没有任何效果。

叶二老爷从来都管不住儿子。

叶二太太作为继母,更加管不了,也没有心思去管。

当初为了给女儿攀一门好亲事,所以挑来挑去、一拖再拖,等到继子和“长公主”恩断义绝之后,京城再也没有人愿意跟叶家结亲。

今年十九岁的女儿,因为婚事受挫,现如今连性子都变得越来越孤僻了。

因而叶家如今的的情形便是,叶二老爷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叶二太太心不在焉,叶五娘躲在屋里不出门。蝉丫和李妈妈倒是想管,可惜使不上劲儿,没那个能力,七七和宥哥儿就更指望不上了。

唯一能主事的人,反倒是受了二房恩惠留下来的叶宜。

一则叶宜本身比较沉稳妥当;二则她身边的诸如谢妈妈等人,都是跟着叶大奶奶管过事的仆妇;三则黄蝉一心扑在叶东海那边,撒手不管后宅事。

因而调停起来,反倒比黄蝉这个主母利落的多。

叶二太太也曾想过捞回管事之权,不过自从当初顾莲失踪以后,二房的后宅就分裂成了两块儿,----二老爷、二太太、五娘是一块儿,叶东海带着儿女们,以及李妈妈蝉丫等人是一块儿,颇有点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特别是后来护国长公主下嫁,事情越来越复杂,叶二太太更加不敢轻易插手了。

按理说,黄蝉真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现如今没有长房和三房烦忧,公爹是个三不管,婆婆又不敢插手,小姑子发愁婚事整天闭门不出,再没有比她更加轻省的儿媳妇了。

偏偏她一门心思钻了牛角尖,总在纠结,为何叶东海不肯把心意分给自己,总是不自禁和顾莲相比,每天反倒过得十分烦闷。

----说起来,也委实怨不得别人了。

比方现在,黄蝉一个人关了门在屋里生闷气,叶宜则忙着给叔叔炖汤,这些天仗着自己和叔叔感情不错,亲自送了汤去,叔叔也肯闷声不吭的喝了。

只是如此沉闷了大半个月,不见好转,忍不住私下与谢妈妈忧心道:“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可惜长公主那边是没法子想了,连个能劝解的人都没有。”

自己和叔叔关系再好,到底是晚辈,半句重话都是说不得的。

偏偏正经该管一管的叔祖父,又不起作用。

小丫头进来道:“那个什么段九,刚才又去书房找二爷了。”

叶宜微微皱眉,说来这个段九也一点都不避讳,在叶家内宅横冲直撞的,不过前些日子,也亏得他陪着叔叔一起喝酒,多少应该散了点心吧。

虽然不知道叔叔为什么烦心,但烦恼成这样,多半和长公主那边脱不了干系了。

长公主?叶宜摇了摇头,不免想起从前那个温柔的二婶婶。

许多往事依稀浮现起来。

当初……,为了促成二叔求娶二婶婶的心愿,自己还帮忙跑了好几次腿,后来倒是阴差阳错的成了。

谁想到,一转眼又是这么一个结果。

----真是造化弄人。

“不好了,不好了!”又有一个小丫头慌张跑了进来,急道:“那个段九和二爷吵起来了!两人还摔了东西,书房里面闹得十分厉害呢。”

叶宜匆忙赶了过去。

段九正在高声骂人,“看看你这烂醉如泥的样子,像个什么?伤心、难过,借酒浇愁,凡事也该有个限度!一介堂堂七尺男儿,在这儿伤风悲秋有什么用?就你现在这扶不起的没用样子,哪个女人看得上?!自作自受都是活该!”

声音洪亮,骂得众人都是听得呆住。

叶东海醉红着一张脸,晃晃悠悠,沧然一笑,“你说得对,我就是没用……,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还有什么脸面活着?”朝着半空晃了一个圈儿,“什么安顺侯,什么荣华富贵,不过是卖妻求荣得来的罢了。”

他红着眼睛,酒醉之下,眼泪不自控的无声往下掉落。

段九一改从前插科打诨的样子,冷眉怒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受点委屈,就跟个娘儿们似的哭哭啼啼,还是男人吗?叶家一大家子的人,还指望的上你吗?可怜七七和宥哥儿,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父亲!”

叶东海实在是喝得太多了,不自控的,歪坐在了门槛上,酒气冲天道:“指望?你们都别、都别……,别指望我了。”

忽然间,“啪”的一声脆响。

段九一个耳光扇了过去,痛声道:“你对不起你死去的娘!”众人都是惊呆了,他却凄然倒退了几步,自嘲道:“跟我一样混帐。”

叶二老爷闻讯刚刚赶到,见段九打了自己的儿子,正要上去打回来的,听他这么一说,怔了怔,忽地尖叫起来,“君宝!你是不是段君宝?!”

段君宝?段九在心里轻嘲,难得……,这世上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

眼下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颔首道:“是我。”然后看向叶东海,“舅舅管外甥,打你一巴掌也是打得起的。”

“舅舅?”叶东海虽然醉酒头晕,但并不是真的没有了神智,看向父亲,有些不能相信的问道:“他怎么会是我的舅舅?”

叶二老爷上前扶他,“你先醒醒酒,这个回头再慢慢说。”

叶宜让人端来了醒酒汤,看着叔叔的样子,决定再给他彻底的醒一醒酒,撵了所有的仆妇丫头,上前说道:“二叔,其实有件事我骗了你。”

叶东海喝完了醒酒汤,一时半会儿还不起作用,含混问道:“什、什么事?”

叶宜清声道:“上次乐宁长公主让人来赐金簪,实际上……,只是她的意思,与护国长公主全不相干的。”叹了口气,“之前我怕二叔你难过,所以撒了谎,其实那天我去护国长公主府时,连门都没有进去。”

言简意赅的,把当天的情形简洁说了一遍。

然后认真道:“二叔,她已经……,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不再惦念叶家的人,所以你也忘了她吧。”往内院看了一眼,忍不住掉下眼泪,“不说为了别的,便是为了七七和宥哥儿,二叔你也不应该再这样下去……”

“她……,不见你?”叶东海的酒醒了一大半。

叶宜虽然心里明白,护国长公主不见自己或许别有原因,但是此刻不能软口,于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不见我,也没有任何一句话传出来。”

叶东海的酒彻底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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