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吵了几日,本就怒火中烧,听闻她酒后微醺更甚难以隐忍,归家见她靠在床头抽烟,浑身怒火更是扼制不住。是以、未曾多想,一扬手,手中的瓷碗飞出去了。
慕晚呢?
一个年幼时九死一生逃出去的人,对任何事物都是极淡的,即便是明知关系僵硬,也深知需要去做出补救,也仍旧无动于衷。
道理都明白,就是迈不开步子前行。
而顾江年又是个及其恐怖的行动派,见不得姜慕晚如此,非得逼着她一步一步的前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客房的静默将二人都逼到了悬崖边上,慕晚望着站在门口震怒的顾江年。
半晌,伸手将手中还剩下半截的香烟丢进一旁的杯子里,动了动腿,起身,赤脚站在窗边的地毯上,客卧的地毯不似主卧那般铺满整个房间,只有床边小小的一块。
“你非得摁着我的头一步步往前行?”她问他,目光也好,语气也罢,多有的是平静。
听不出半点质问的意思。
而顾江年呢?仍旧站在客卧门口,深邃漆黑的视线紧紧的锁着姜慕晚,用同样平静与目光与语气问她:“你一定要踩着我的心窝子践踏?”
“坚持己见也叫践踏?如果是,那这践踏的地盘一开始就是你亲手画出来的,我又何错之有?你后悔了,就要拉着我一起?你心甘情愿的跳了地狱就一定非要拉着我一起跳下去吗?”
姜慕晚始终觉得自己没错,她在这场争吵中充其量也只是秉持一开始的约定。
打破约定的人不犯法,可她这个坚守约定的人却成了罪人。
兴许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二人今日情绪即便都到了顶端,也崩的及紧,没有丝毫要呲牙裂目的意思。
一锅水,本是该沸的,可若是丢颗制冷剂去抑制它的沸腾,到头来,也只会适得其反。
“夫妻夫妻,有夫也该有妻,一人不成行,不拉着你我唱独角戏吗?”
这场争吵本就是两个人的事儿,可姜慕晚总是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叫顾江年不是一般的恼火。
“你搭着戏台子一个人玩还不够很非得拉着我上去,为什么?”
“因为老子爱你。”
一声怒喝在卧室飘荡,阻住了姜慕晚接下来想言语的话。
【我在讨好你,看不出来吗?】
【因为老子爱你】
这两句话在姜慕晚的脑海中徘徊,飘荡而后又降落,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她望着顾江年,眼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含蓄的表达和直观的告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上次在书房,即便顾江年的话语之间也隐有此意,可那种表达是委婉含蓄的,不如今日这般直白了当冲击人的大脑。
这并非一句甜言蜜语,但足够震慑人心。
狂妄的言语更像是一种宣誓。
“因为爱你,因为担心你,因为看见你翻阳台怕你摔下去一命呜呼了,所以才想带你回梦溪园,避免后顾之忧,姜慕晚。”
最后三个字,顾江年说的咬牙切齿,望着人,恨不得能将她的骨头捏碎。
他走进,步步逼近姜慕晚,浑身戾气难以隐忍:“我承认对你并非一见钟情,说句日久生情也够呛,但这二者中间一定要选一样的话,你我之间只能选择后者,你一味的逃避拒绝,说什么是按照商人的规格行事,无非就是你怂了,你怕跟老子白头偕老,你怕在这场婚姻里过一辈子。”
“不-------,”说到此,顾江年冷笑了声:“你是怕跟任何人孤独终老。”
父母的婚姻关系对孩子影响极大这句话并非没有取证之处,最起码,姜慕晚就是个鲜活的例子。
顾江年毫不客气的指出了姜慕晚的痛处。
“你以为我是为我自己?为了不左右为难?老子都是为了你,为了能让你光明正大的待在顾公馆,为了你下次见到母亲不用跟个见不得光的小三死的躲躲藏藏,你以为我逼着你前行是因我自己,是我自私自利?我顾江年行至如此段位,从不会为了不入流的事情左右为难,你低估了我的能耐,也低估了自己在我心中的位置。”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姜慕晚,如果不是为了姜慕晚,他何必如此?
“母亲身体不好,常年深居简出,将你带至跟前或许会冒着极大的风险,但我还是想将你带去见她,为什么你知道吗?姜慕晚?因为老子爱你。”
顾江年的这番激烈言语逼的慕晚久久不能回神,他如同发怒的狮子,用及其凶狠的面容怒斥她,喝斥的她脑子嗡嗡作响,恨不得用血盆大口吞了他都是极好的。
可不忍。
顾江年其人,此生若是没有遇到姜慕晚,接下来的人生应当是平稳的,数亿合同打水漂他也未曾这般怒火喷张过,可今日,面对姜慕晚,岂是忍不住三个字能诠释的清楚的?
“我纠结,不安,辗转反侧惊恐难安,你呢?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照样喝酒聚餐。”
顾江年忍无可忍的咆哮着,离得近了姜慕晚身上的烟酒味闻的一清二楚。
他满身怒火步步逼近,而慕晚偏偏又无路可退。
被逼到坐在床上仰头望着顾江年。
顾江年将心中所想一股脑儿的都吐了出来,怒火喷张的话让脑子不清醒的人难得的清醒了几分。
慕晚坐在床上,呆呆愣愣的望着他,带着几分惊恐、以及难以置信。
顾江年的数句因为老子爱你跟炸弹似的,扔下来,砸的她通体冰凉,难以回神。
他本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大抵是领导当久了,习惯了发号施令,如今日这般,也实在是被气的不行了。
莫说是顾江年了,姜慕晚也不是个善于言辞的,这二人搭在一起,憋死谁也不一定。
“老子今儿万分想趁着你喝酒的时候给你送点头炮去的,奈何你跑的快。”
头炮配酒,立马就走。
顾江年这是气到想弄死她了。
也是,自己心里憋屈,可偏偏姜慕晚还不领情,他能不气吗?
可他气,怪得了慕晚吗?
怪不了!
他心思深沉,难以猜测,慕晚怎么会懂?
怎能懂?
一个商业霸主的心思若是这般好猜测,那么顾太太的位置也轮不到她,顾江年用一言一行告知她,他要的,是灵魂的契合,而并非家室的匹配。
一个赤手空拳颠覆家族的人对家族的如何,并不在乎。
慕晚沉沉的吸了口气,将落在顾江年脸面上的目光缓缓收了回来,余光收回时,瞧见自己仍旧青肿的手背。
她低头的那一瞬,实则有了退让的意思,只是这退让,不知如何下来。
卧室里的沉默铺展开来,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
慕晚低垂首,沉默了许久,在心中为自己找台阶下。
“我固然也有不对的地方,但你是否该自省自己说话行事的风格?我不是你下属,猜不到你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担心就是担心,有所想就是有所想。是我不值得你好言好语的同我讲话吗?”
不善沟通,要吃大亏。
这二人,便是典型。
顾江年将她的情绪收进眼里,也默认了姜慕晚这话中的道理。
姜慕晚知晓顾江年将这段话听进去时,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她进他书房,偶然看见桌面上放着四五本书:《如何跟妻子好好沟通》《跟妻子沟通的学问》《如何做一个好丈夫》
顾江年自诩商业手段无人能敌,可婚姻也好,爱情也好,他不如徐放。
顾江年退了一步,姜慕晚若是在僵持,到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她沉吟了片刻:“我会考虑,但你不能逼我。”
“六月。”
他给出期限,兴许是知晓姜慕晚的脾气,所以才会有此一举。
慕晚点了点头。
算是应允。
六月初、姜慕晚答应顾江年会在本月同他归梦溪园。
将二人夫妻之事告知那位深居简出的夫人。
这是他们二人的打算,可人算,终究是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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