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知晓顾江年不是善茬,所以人人都敬而远之,即便无法敬而远之,也会小心敬慎的与之相处。
更有那么些许人,敢怒不敢言,如今抓着姜慕晚的事儿,一个劲儿的借此喧愤。
恨不得把当年没在顾江年身上洒出来的火一股脑儿的都丢到姜慕晚身上,言语之间尽是污秽之言,大胆又耿直的话刺进了一众君华老总的心里。
毕竟是合作商,徐放跟曹岩从中岔开话题数次,那些人又将话题顺回来了。
那轻车熟路的模样好似在心里已经上演了数百回,而今日的这场应酬局是他们大显身手的好机会。
是他们一报多年之仇的好机会。
他们用污秽又肮脏的言语形容姜慕晚时,那神色,那表情,都似是恨不得将她拿去浸猪笼,似是恨不得把她压去跪祖堂。
徐放跟曹岩等人坐在一旁心里直打鼓,望着这些人的目光带着些许同情。
顾江年这日,心情本算是尚佳,小泼妇反杀回来占领主导地位,他自然是及其高兴的,看着自己家姑娘一点点的将仇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何其妙。
可今日,他的好心情毁在了这群混蛋身上,毁在了这群王八蛋的嘴上。
他们用吃饭的嘴来喷屎,玷污他的爱人,他的心头挚爱。
这种做法无疑是在老虎头上拔毛,觉得自己活得久了。
顾江年的面色寸寸难看,夹着烟的手缓缓抬起在烟灰缸边缘点了点烟灰,深邃晦暗的眸子泛着清冷之光。
啪、男人伸手将指尖收回时,手背“不小心”碰到了酒杯,洒在了身旁人身上。
那人止了言。
望着顾江年的面色带着些许错愕。
“您没事儿吧?”此等情况,顾江年可以不言语,但徐放不行。
他寒暄客气的问着顾江年身旁的那位老总。
“没事没事,”老总不以为意的伸手扯出两张纸巾擦了擦裤子上的水渍。
就这般了,还不死心。
这人许是正在兴头上,望着顾江年问道:“顾董觉得那姜家女如何?”
如何?
你用肮脏的言语辱骂我妻子,用污秽的词汇形容她,将她说的一文不值,恨不得把他拉去浸猪笼跪祖堂,、说我是武大郎,还来问我如何?
顾江年冷冷的牵了牵唇瓣。
徐放跟曹岩为这人狠狠的捏了把汗。
望着人的面色更甚是带着几分担忧。
顾江年将烟夹在手背上,指甲将跟前的烟灰缸缓缓的捞过来,侧眸睨了眼这人,似笑非笑开口:“我不明白张总的意思。”
“姜家女不顾生养之恩颠覆家族之事,顾董没什么看法吗?”被唤张总的人估摸着是酒上头了,好死不死的又重复了一遍。
顾江年给了机会,可这人,不要,那便怪不了他了。
“张总这是在指桑骂槐?还是在含沙射影?”顾江年声线清冷,话语不急不缓的问着。
“什么?”
“你说是什么意思?”哗啦!顾江年夹着烟的手猛地拿起桌面上的酒杯,一杯白酒悉数泼在了张总脸面上。
霎时、包厢一片静谧。
落针可闻。
被唤张总的人也清醒了,抬手抹了把脸面上的白酒,望着顾江年的目光带着些许恐惧,猛然回神才想起姜慕晚跟顾江年是同一种人。
难怪他回问是在指桑骂槐还是在含沙射影。
那人想开口道歉,哆哆嗦嗦的正在组织语言,只听顾江年再道:“张总觉得我是因该被浸猪笼还是应该去跪祖堂?”
“顾董———,”那人惊恐万分,望着顾江年的目光就跟见了阎王爷似的。
他在笑,很淡的笑。
唇角微微勾起,如果不带着面上寒冷的神色,这笑应该是很迷人的。
放在报纸新闻上能迷倒万千少女。
可今日这笑,对于张总而言,是催命符,及其惊恐。
这笑,比动手打它更恐怖。
“顾董————,”他再唤,略带哭腔。
他依旧在笑,望着人,言简意赅霸气开口:“说。”
“顾董————,”那人嗓音及颤。
“砰————。”
“顾董————。”
“顾董————。”
两道急切的嗓音响起,一道来自于君华高层,一道来自于一起吃饭的老总。
顾江年这日动了肝火,抬脚踹翻了身旁人的椅子,那人连椅子都翻到在地。
徐放惊恐万分,连忙绕过来摁住顾江年的肩头,唯恐他动手打人,冒出什么不好的新闻出来。
“顾董息怒,”有人开始规劝。
“你倒是厉害,仅凭一张破嘴就指点江山批判人家的人生,浸猪笼?跪祖堂?从商当真是委屈你了,你该去修宪法,如何?你当着老子的面满嘴污秽之言还敢问老子如何?”
“顾董————,”曹岩猛的冲上来,拦住顾江年即将踹出去的脚。
他此时正在气头上,这一脚出去即便不死也得送半条命。
狂怒中的顾江年被曹岩带着君华几位老总给推出了包厢,本不该拦着,但商场就是这么个地方,阴他可以,当面动手打人不行。
拉低身份,也会对君华有所影响。
“顾董息怒,”曹岩是安抚着他,开口规劝。
顾江年满身怒火恨不得杀人,他在说什么?
编排他妻子且还用污秽之言玷污她,将她贬低的一文不值。
“畜生,”顾江年被曹岩推到了对面包厢,他指着对面的怒骂了如此一声。
曹岩看到这富甲一方的商业霸主气红了眼。
妻子夺回主场,他该是高兴的。
可这高兴被这畜生给毁了。
“是、畜生,”曹岩顺着顾江年的话语怒骂着。
听到曹岩的这声谩骂,顾江年心中怒火更是难消。
三十来岁,素来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今日动了火。
曹岩只见过顾江年这般两次,一次、是面对顾源时,一次、是今日。
“顾董,别冲动,”曹岩拦住人。
“放开。”
“顾董忘了我当初是为什么坐牢的了吗?”曹岩大声呼唤着,试图将顾江年从狂躁的边缘拉回来。在他跟前揭起了伤疤。
那年,曹岩因妻子在外被人非礼同人动手。过失杀人被告上了法庭,在监狱里呆了许多年。
此时、顾江年的感受,他再清楚不过。
见顾江年稳下来了,曹岩在劝到:“我们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让他追悔莫及,但无论如何,不该是今日这种。”
包厢内,徐放看着曹岩将顾江年拉出去,望了眼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张总,行过去,伸出手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且还拿过一旁的热毛巾擦拭着他身上的水珠。
动作温柔又细心:“张总切忌,猛兽不会与任何人为伍,你站在巨人肩膀上,并不代表你能与巨人比肩而行。”
徐放收了手中的毛巾缓缓的折叠着,“人啊!切忌迷失自己,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徐放漫不经心的将折好的毛巾放在圆桌上,望着人的目光带着些许同情之意。
“徐特助————,”那人伸手拉住徐放的袖子试图找到些许挽救的方法。
可徐放呢?
他伸手、缓缓的拉开人的爪子,望着人频频摇头:“您自求多福。”
即便今日这件事情是顾江年有错在先,君华的人也不会承认,c市是谁的天下?
是君华的天下,是顾江年的天下。
即便是错了,他也有办法让这件事情变成对的。
小孩说多了那叫童言无忌,大人说多了那叫口无遮拦。口无遮拦,总该要付出代价。
一个活了40来岁的人,如果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的话,那还有什么资格在商场上混下去?
“张总,奉劝您一句,口下积德。”
“徐特助————,”喝懵了的人,清醒了,彻底清醒了,望着离去的徐放近乎哀嚎出声、
这日,顾江年心情不佳,中午的应酬结果直接导致君华下午气氛极差。
众人坐在办公室里,均是缩着脖子做鸵鸟状。
不敢吱声,唯恐牵连到自己身上。
君华气氛不好,华众又能好到哪里去?
华众大门从晨间开始便被记者围堵的水泄不通,一行八十九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华众,足以让媒体大肆渲染一番,拉着那些人询问。
“您好、请问您是华众的管理层吗?”
“是。”
“请问您是哪个位置上的?”
“我是原先企划部的。”
一番话语抛出去之后引出了正题,“请问华众内部的员工对于这次董事长的变更有什么看法?”
企划部部长望着镜头铿锵有力地说出了九字箴言:“不支持,不赞同、不服从。”
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怒火。
走的那八十九个人全都是姜临的心腹,原以为计计提辞职能达到抗议效果,殊不知,并没有。
记者的采访还未结束,付婧带着达斯法务部律师从身后紧跟而来。
“各位留步,”一道清丽的嗓音响起止住了众人的步伐。
有人回眸,见了付婧。
心中怒火更是滋然而生。
“华众董事长的位置只能姜临姜总来坐,其他人休想。”
“我们也绝对不会承认这样的领导。”
付婧面含浅笑不急不慌的听着众人愤恨的言语,听着他门用肮脏不堪的话语来辱骂姜慕晚。
“一个白眼狼也妄想让我们诚服与她?痴心妄想,懂不懂得什么叫尊卑?懂不懂什么叫养育之恩?”
肆意的谩骂声,侮辱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付婧与律师依旧不急,淡淡的听着众人发泄。
数十分钟过去,大厅里一片静谧,高昂的话语声好似在达到了某一个点,突然就停下来了。
付婧视线扫了眼众人,笑问道:“骂完了?”
她朝身后伸出手,律师将手中的辞职信全部都交到她手上:“说完了我们就来聊聊正事。”
付婧伸手,扬起手中整整八十九封辞职信。
“各位的辞职信,董事长都批准了,由于在场有大部分人都跟公司签署了为其三年的劳动合同,合同期未满,属于单方面辞职,华众有义务追究各位的法律责任,各位的辞职信里都夹着律师函,回去好好看看。”
姜慕晚的强硬手段一出,吵闹声猛的响起。
“奉劝各位一句,毛爷爷曾经说过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任何地方,霸主只有一个,妄想仅凭一己之力就和资本家做斗争的,都合该着要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神仙打架,你们去参一脚,好处没捞到,官司倒是跑不了。”
付婧的这番话就差直接言明这八十九人没一个聪明东西了。
傻了吧唧的向着姜临,妄想姜临能带领他们走上人生巅峰。
已成定局的事情即便姜临再有本事也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再说了姜慕晚不是那么仁慈的人,也不怕被劳动局请去喝茶。
姜临要是真有本事,就该自己拿着辞职信扔给人事部,而不是让底下的这些人抱团闹事。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到她们身上了,不知道这些人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被人无缘无故推出来挡了枪。
付婧这话无疑是妥妥的告知众人,这辞职信批了就是批了,你们不仅回不来了,且还要面临法律责任。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活了几十岁的人了不该不知道。
“各位从华众出去,身上拖着官司,我相信也难有企业在要你们,都是混迹人世间几十年的人了,总该长点眼,各位回去等着吧!会有律师联系你们的。”
说完,付婧摆了摆手示意大家离去。
姜慕晚的手段有多狠呢?
连带着楼下的保镖都换了。
一行想在回来与付婧争执的人被保镖拦在了外面。
楼下热闹,楼上也不差。
姜临怎么也没想到姜慕晚会直接批准了那八十九号人的辞职,如此一来,他在华众的心腹全都被端了,且还是他自己送到姜慕晚跟前让她端的。
这种感觉,何其痛心疾首?
姜临望着坐在老爷子办公室的姜慕晚,怒目圆睁似是恨不得能弄死她,他找了姜慕晚一个多月,最终却在华众直接见到了人,何其戏剧性?
老爷子被带走,她入驻华众,这一系列的动作看起来不相干,但实则隐隐的又有密切联系。
姜临即便是再傻也能猜出来,这其中少不了姜慕晚的手笔。
静寂的办公室内,父女二人无声对峙着。
姜临望着姜慕晚,缓缓开口:“老爷子的事是不是你的阴谋诡计。”
姜慕晚闻言,笑了笑:“与其说是阴谋诡计倒不如说是国家法律的制裁。”
“你少把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如果不是姜慕晚,老爷子也不会进监狱,如果不是姜慕晚,C市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姜临后知后觉感受到,从姜慕晚2008年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就不简单。
他信姜慕晚的话吗?自然是不信。
说什么是国家法律的制裁,倘若没有人在这中间推波助澜,事情怎会进展的如此恰到好处?
恰好在君华慈善晚宴上,恰好在股价年的地盘上,恰好首都有人举报了首都大学副校长,恰好牵连到老爷子,恰好首都的人下来时,老爷子是在君华的慈善晚宴上。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看起来,都有着密切的联系。
除了姜慕晚还有谁?
一件事情的最终受益者是谁,那它的推波助澜者必然是谁,所有的指向都指着姜慕晚,她绝对是这场阴谋的主角。
可此时,姜临知道的太晚了。
知道了又如何?现如今的她坐上高位,姜临还有丝毫的反手之力吗?
姜慕晚靠在椅子上浅笑连连地望着他,与姜临的愤怒不同,姜慕晚颇为淡然,甚至是心情极好,面上的笑意从晨起未消散过。
“那我该如何说?我是不是应该直白的告知父亲,好好的坐稳自己的位置,不要妄想翻起什么大风大浪,你要是好好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妄想其他,我保证你能在华众养老,倘若您有什么别样的心思,您放心,我会用您当初对付我的手段来对付您的,分毫不少。”
“你敢!”姜临咆哮开腔,怒目圆睁的瞪着姜慕晚,周身的怒火喷张而起,似是恨不得能烧死她。
姜慕晚含笑开口:“我为何不敢?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我会架空你的权利,窃取你的劳动成果,将你摆在一个一无是处的位置上,让别人踩踏践踏,从明天开始,华众上上下下的高层都会换上我的人,到那时候,您能如何?”
只许你用恶毒残忍的手段来对付我不许我反杀回去?
不敢?她姜慕晚的人生字典里面就没有不敢这两个字,她竟然敢回C市,竟然敢下定决心的反杀回来,就敢做一切。
没有什么不敢的。
她不仅要敢,而且还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敢。
让姜临无路可走。
逼得他无路可行。
留在华众你就要受我践踏,受不住,你大胆走。
姜慕晚这是下定了决心,要把姜临往死路上逼。
“你别忘了、老爷子的案子还没有结案,到时候首都那边来人让你去配合调查,谁能护住你?”
“即便老爷子的贪污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你现在所享受的一切都是肮脏的,要是老爷子说了点什么,你现在住的梦溪园都会被国家收回去,我要是你,就老实一点,即便我把董事长的位置让给你,你坐的稳吗?你有这个本事吗?”
砰、姜临拿在手中的手机狠狠的砸向姜慕晚,后者偏头躲过。
丝毫不在意,好似丝毫不将他的暴怒放在眼里。
“威胁我?”
姜慕晚点了点头,含笑开口:“是这样。”
何其猖狂,何其目中无人。
“你就不怕我让宋家人来接你回去?”姜临仍然用宋家来威胁她,可威胁的到吗?
不见得。
姜临此时可谓是无计可施了,面对来势汹汹且不顾仁义道德、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的姜慕晚犹如一头猛兽。
无法阻挡,他除了将宋家拉出来,并没有其余的方法。
而姜慕晚呢?
心中冷笑声渐起,宋家?
倘若她不清楚外公的心意或许还会有所顾忌,可此时,知晓老爷子的支持之后,她还有何好顾忌的?
我顾忌的人现在成了为我撑腰的人,
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好怕的?宋家的人各个都通情达理,都护着她疼着她,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