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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丝细雨从天空洒下来,带着凉意。
冬季的雨和夏季的雨是有区别的,前者凛冽如刀,后者沁人心扉。
而今日的雨,夹在这中间,与某些人而言是沁人心扉,与某些人而言又是如刀子般掉下来。
顾江年的办公室,算不上豪华,胜在装修精致用料上层,每一次处都透露着低调的金钱味,与中式的装修不同,他的这处地方走的是年轻人喜爱老年人又看不上的现代风。
顾江年的办公室跟老爷子的办公室若是搬到一起去给人作对比,那绝对是及其强烈的视觉冲击。
二者风格截然不同,且彼此还成了对方眼中的叛逆者。
老爷子坐在沙发上,面对顾江年,而后者坐在对面,身后是大片落地窗。
二人浅笑吟吟望着对方均没有开口之意。
顾江年此时端着主人家的姿态,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望着远道而来有求与自己的老爷子,那淡定舒适的模样竟还带着几分悠闲,与老爷子的焦急行程了鲜明的对比。
而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双手落在自己膝盖上面色沉重望着顾江年,似是在等着这位晚辈开口。
直至今日,姜老爷子还在端着长辈的姿态。
似是觉得顾江年身为晚辈,就应当先开这个口、
可他忘了,顾江年与平常人不同,这人、可不跟你讲什么武德,更不会同你讲什么仁义道德。
用顾江年的话来说,他要是有这些玩意儿也坐不上如今的位置。
正因为不要脸,是以才能颠覆顾家。
二人此时,若是叫外人瞧见了,颇有些尴尬、
眼前空无一物,连杯水都没有,说出去泡茶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干望着对方。
在这个谁先开口谁就输了的环境中,老爷子身为有求者,多端着一分,便多一分危险。
外部情况瞬息万变,谁知那些媒体下一秒钟会拿着笔杆子如何抹黑她们。
老爷子抿了抿唇,落在膝盖上布满皱纹的掌心往下压了压,似是在给自己做心里建树,
顾江年将这人的动作瞧在眼里,眼底浅笑一闪而过,带着算计与轻嘲。
立于高山之巅又如何?
终有一天要落入凡尘不是?
老爷子若是早就领略到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的道理,那么今日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人一直以来将自己的名声身份段位看得太重,也过分的爱惜自己的羽毛,觉得自己曾经立于高坛之上,便会一直站立在那个位置上。
殊不知神仙也要堕入凡尘的时候。
人老了就得服老,如果不服老不认输,就会如眼前人这般,八十多岁的高龄了,仍然会被人拉出来踩踏。
将他前面几十年辛辛苦苦的建设毁于一旦。
真正爱惜自己羽毛的人,退休了都会找个世外桃源不问世事归隐园林。
他不是爱惜自己的羽毛,是舍不得这高位上的荣华富贵。
他若舍得,又怎会将姜慕晚骗回来之后不放权呢?
这个老东西啊!心思深沉,还欺负他的小泼妇。
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了。
不然、小泼妇该有多委屈?
须臾,苍老的嗓音在静谧的办公室里环绕开来:“姜家之事,还希望江年能施以援手。”
顾江年闻言,剑眉微微拧了拧,似是对老爷子开口求人的姿态颇为不满意,但这份不满未让老爷子瞧出来,男人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指尖缓缓的揉搓着,那漫不经心的姿态叫人瞧不出半分多余情绪。
希望?
希望他顾江年去做某事的人多了去了,若是各个端着的都是老爷子这般高傲的姿态,他成什么了?
他沛然浅笑温温开口,端的是谦卑之态:“姜老竟然开了这个口,晚辈定当竭尽全力。”
“只是————,”这人话锋猛地一转,这声漫不经心的只是让年逾八十好几的老爷子心头颤了颤,望着顾江年的目光带着几分凝重与审视。
顾江年默了片刻,望着老爷子很再度薄凉开腔:“这中间的过程只能让姜副总来跟我谈。”
老爷子闻言,眉头紧拧,落在膝盖上的指尖微微泛白,不明所以道:“为何?”
“我与姜副总有些恩怨需要解决,姜老也是知晓的不是?”最后这句询问,让老爷子眉头狠狠的拧了拧,若说顾江年与姜慕晚有哪些恩怨要解决,除去小时候那件,只怕是无其他。
老爷子愿意吗?并不愿意。
正如他极早之前劝姜慕晚那般,一旦姜慕晚与顾江年有任何关系,那华众迟早有天得送到顾江年手中。
可今日,他有求于人,无疑是间接性的为这二人牵了个线搭了个桥,推了她们二人一把。
他不愿如此做。
可若是不应允顾江年的要求,华众依旧会被置于风口浪尖。
饱受各方摧残。
姜慕晚他不愿出,而华众它也不愿放。
正所谓,小孩才做选择,成年人什么都想要。
老爷子更是想鱼和熊掌皆得。
“顾董可能不知,慕晚近期不再c市,”这是一句婉转的拒绝话语。
顾江年闻言,浅笑了笑,毫不掩藏自己的情绪:“我初入商场时,姜老同我说过这样一句话,年轻人,要知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下定决心去做,七年过去了,姜老的话我至今记得。”
而现如今他清楚的知道,他要的是姜慕晚。不是别人。
倘若老爷子拒绝他的提议无疑是伸手打自己的脸。
顾江年用老爷子摞起来的石头砸了他自己的脚,这一招,可谓是极狠的。
让老爷子无话可言。
见人不言语,他默了片刻再度悠悠开口:“有所求必有所失,全凭姜老定夺。”
言下之意,你想鱼和熊掌兼得必然是不可能的。
你将我君华拉下水,转身却想不损分毫让我帮你度过难关,我君华是你家里养的水牛?你抽我鞭子还指望我帮你耕地?
想的如此美,怎么不上天?
老爷子沉重的目光落在顾江年脸面上,带着会几分隐忍之意。
“顾董何必跟一个小姑娘计较?”老爷子这话是维护姜慕晚吗?
不是。
是他近期联系不上姜慕晚。
姜慕晚好似知晓华众有难,而自己也会推她出去挡难那般,玩儿起了失踪,多方联系都未曾联系到人。
今日顾江年之言,他首先想到的,是可行。
只要姜家能渡过难关,推一个姜慕晚出来又算的了什么?
其次才想到姜慕晚此时不在他的掌控之内。
老爷子就是这般人,他做所有事情都是先有利益后有家人。
而姜慕晚早就看出了这一点。
“计较?”顾江年似是听闻了什么好笑的话似的,伸手点了根烟,抬手,浅浅的吸了口,而后似是嘲讽道:“姜老可能不知,前些时日,姜副总动了些手段将家母给气病了,我顾及姜老的颜面才将此事压住了。”
这句话,半真半假。
姜慕晚间接性将余瑟气病了是真,但顾及姜老颜面是假。
如此做,不过是想让老爷子知晓自己不会退半步。
他俯身,拿起跟前的烟灰缸,轻轻点了点烟灰,皮笑肉不笑的望向老爷子:“我若趁着这个风口将此事告知媒体记者,那姜家可谓是全部沦陷了,姜老,我尊重您,您也不能太占晚辈便宜,君华助学基金一事我可未曾询问您半分。”
言下之意,我给你脸,并不代表你能踩在我头上走。
老爷子这日踏上君华大门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自己是失败的一方。
顾江年并不是个仁慈的人,一个仁慈的人也坐不上现如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