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的分学过吗?”凌柘在纸上将【分】写下来,指着问。徐锦延点头,“学过。”
“这个字有两个读音。”
徐锦延抢先道:“嗯,我知道。还有一个是读 分,第四个音。”
“你组个词。”
“嗯…………”徐锦延想了想,回答:“缘分!”
“上次爸爸说过。”
“爸爸说妈妈肚子里的宝宝来我们家就是缘分,要珍惜要爱护。”
凌柘摸着他的脑袋,循循善诱,“那这个‘缘’字你会写吗?”
徐锦延摇头。
“来,你坐起来,我教你。”
徐锦延起了兴致,一瞬爬起来,再窝到了凌柘的怀里。他的右手被凌柘紧握,手指顺着他的力气而动,慢慢在纸上留下书写的痕迹。
这个字写的很慢,一方面是凌柘教的认真,另一方面是徐锦延写的吃力。
他虽被人带着写,但在这个过程里逐渐看呆了。
这个字的难度难以想象。
“难吗?”
“……难。”
“她的名字应该是这个字,现在你还想换吗?”
徐锦延揪着嘴,不服气的道:“你怎么知道的?你又没问过。”
他怎么知道的——
如果没有弄错的话,时间该要追溯到一个月之前。
那个时候他才刚来到喜乐快递做工,还跟着姐夫熟悉工作流程。
因为难度不大,姐夫只带了一个小时就回到了家里小区周围派送快递。
家里姐姐要生二胎,产期临近,姐夫就想着在小区附近忙的话工作量少、离家近,方便照顾。
而在凌柘正式上任的第一天,他就有了一位印象深刻的客人。
那天中午,二三十分钟的高峰期过后快递点就再没什么人了。
他本是守在门口,然后就有一个小姑娘跑来寄快递。
只见她手里拿着一大叠白色纸张,要以文件的方式寄出。张纸入袋,各项信息也填写完整,她亲眼看着被封了袋。
顿时脸上露出笑容,由心的那种。
凌柘随意一撩眼就看见她在门口拨了一个电话。那时周边环境都还算安静,他虽能听清小姑娘说了什么,但并没有刻意去听,转身朝里面多走了些。
斜着角度,他能看见女孩儿的面部情绪变化。
可能是最开始的笑容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他能清楚意识到她的巨大变化。
不过短暂几眼,他就发现女孩儿表情逐渐凝固再到完全崩裂。
一个电话而已,却好像让她失了魂,与前几分钟相比,判若云泥。
女孩儿失魂落魄走到置物台前,再次将凌柘叫了出来,“那个……刚刚的文件我不寄了。”
凌柘垂眸,看见她紧咬着下唇。女孩儿眼色发红湿润,过分晶莹。
那是泪珠闪动的痕迹。
凌柘被带动了情绪,内心有些动容。可能是感同身受吧,毕竟都是工作出了问题。
他因为意见相左被迫出门。
而眼前这个小姑娘该是满怀激情与动力完成的第一份工作却惨遭雇主突然变卦。
他装文件的时候时候瞥过两眼,能看出这是一个名叫《同他》的英语翻译稿。
凌柘将文件又重新拿了回来,正巧转过身时他撞见一滴透明的泪珠脱离眼眶,小姑娘赶紧别开头,用手粗鲁的抹了开。
他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问道:“确定吗?”
他没想到女孩儿听见后会倏然抬头看自己,红色血丝蔓延,整双眼睛蕴藏着汪洋大海,星辰不见了颜色。
女孩儿没有立即回答,只在门口站着思考。
一声吸气,她好似整理完了心情,但还是能看出来是在强忍。
小姑娘沙哑着声音道:“算了。”
“我还是寄吧,麻烦你了。”
“谢谢。”
小姑娘转身离开,步伐缓慢,越发瞧见身子娇弱,背影孤独。
凌柘低头看着文件袋,于是记得了【徐一缘】三个字。
这份文件有百分之九十多的概率会无人问津,哪怕收到了恐怕也会扔进垃圾桶,连当废品卖的机会都没有。
那次,他本就情绪不高,更是一时冲动起了恻隐之心,偷将这份文件复印了下来,也读过。
同以慰藉。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徐一缘”这个人,记住了这三个字,却忘了她长什么样子。
当然也没再想去知道她的长相。
直到这些天连续不断收到的【早安】,让他在久别学校之后又知道了一个叫做“一元钱”的女孩儿,包括容貌。
挺小一姑娘。
而现在,两者似乎重合了。
难怪——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