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的注意,全都放在他们身上。
江柳愖今日显得十分内敛,低声道:“沈三,你若是夺得了院试案首,那可就圆满了。”
沈康笑笑,回道:“我学业不如王兄,甘拜下风,并不觉得遗憾。”
王陆安被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一面保持笑容,一面低声道:“咱们,是否太张扬了?”
沈康一扬头,笑道:“该张狂时,何须自谦?”
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至少,如今的自己,已经达成了一个小目标。他所拥有的,绝不仅仅是这一身儒衫,更多的,是这个社会,整个大明国,对自己的肯定。
人都是需要被肯定的,无论内心多么强大,也泯然众人。
他可以从容,面对新的开始了。
旁人或许都碍着王麓操,不好意思说沈康没能连夺小三元是个很大的遗憾。但对于沈康来说,他确实并不在意。
他知道,在未来,他还会遇到更多学业高于自己的人,他清楚的了解自己,不是他没有争魁之心,而是,他相信,即便是连夺六元,也不过是个虚名。
他相信,自己来到这里,是带着天生的使命的。
他的路,他清楚。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府衙门外,还有另外数名新秀才,也都聚在了门外。过不多时,门里走出数名穿戴整齐的皂吏,锣鼓声瞬间响起,又两个衙差举着一挂长鞭,分别站在府衙门外两边。
鞭炮声轰然响起,与锣鼓声一同奏响了簪花宴的开始。
白知府与陈学台相互谦让着走出门来,二人身后各自带着几个亲近之人,并有当地有名的士绅与有名望的士人陪同。
三十名秀才齐整整的拱手弯腰行礼,道:“见过府尊大人,见过学政大人!”
从这一刻起他们是拥有功名的人了!
白知府侧首笑道:“学台大人先来讲两句?”
陈孺摇头道:“不,毕竟是你汝宁府治下,还是知府大人先请。”
“那本府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白知府说的的确是客气话......
白知府扬声道:“今日,我不想说些老生常谈。也只有一句话,希望尔等牢记。”他微微顿了顿,长叹一声,道:“莫将始点作终点。”
就这么一句话而已,是带着白知府对他们的无限期待,与最深切的教诲。
一众秀才拱手以对:“谢府尊大人教诲。”
可真正能将这句话放在心上,放在行动上的,又有几人呢?
古往今来,多少秀才都止步于此?
沈康很信服白知府的这句话,他能够体会到,在这句短短七个字的话中,是白知府作为一个过来人,最诚恳的警告。
见到这样的白知府,沈康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忍。说到底,白启常也是白知府的亲子,即便原先再不受宠,可孩子离开身边,被逼得不得不选择去往长洲入赘。
沈康轻叹一口气,若当真有机会,他们应该去长洲看看白启常的。毕竟他还存有良心,否则也不会远避。
接下来的宴会上,众人齐聚把酒言欢。白知府遵循古礼,为三十位秀才头上簪花。这簪花乃是从盛唐之时兴起的,象征着生机与希望,但到了明朝便渐渐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演变为簪银制之花,无论是鲜花还是银花,这朵花中寄予的希望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