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昌起身的片刻,江柳愖坐下身去,转眸看向王麓操,满脸的嘲讽。而王麓操呢,原本只是想要找找骆逋的麻烦,如此一来,却被狠狠打脸。这公子哥儿哪里受过这等待遇,只觉得满面烧红,脸颊作痛。
沈昌道:“子曰:“雍也可以南面。””
骆逋指向沈康,道:“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已。下一句。”
先生不按套路出牌啊,人家背论语,到他这就脑筋急转弯拐到了大学...沈康起身行礼,回道:“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
沈康答完,缓缓坐下身去,其实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加在一起也就五六万字,他会背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能耐。
这书院里面,能将四书五经全部默背下来的人不知凡几。
这王麓操来鹿鸣书院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可既来之则安之,何必对夫子找不痛快呢?
他略微抬眸看向骆逋,只见一缕笑意从他眼中闪过。
沈康恍然大悟,原来骆逋早就知道王麓操会这般行径,故意设下陷阱,要杀杀他的锐气呢。
沈康含笑垂眸,这位先生,真是坏啊。
骆逋侧眸看向王麓操,对所有人道:“子曰...继续!”
五个少年纷纷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从头开始:“子曰:“学而时习之...””
课堂里面的尴尬延续到了下晌歇息,论语一万多言被反反复复又念又背了五六遍,五人皆是口干舌燥。
老许带着四名小厮从门外走进来,各自端着茶盘,分别奉于五人面前。淡淡的茶香瞬间溢满了室内,染得一室清香。
王麓操缓缓端起茶杯,鼻尖在茶杯边上闻了闻,笑道:“白鸡冠。”又抿了一口,茶水过喉,接着道:“茶汤橙黄明亮,是为上品。入口甘香滑软,气味丰润。”
又自斟一杯,唇角笑意更浓,抬眼看看骆逋,放下茶盏,不再入口。
一旁的白启常与江柳愖也是浅浅的饮下一杯,各自浮现出欲作呕的神情,便不再入口。
唯独沈康与沈昌,二人相视而笑,笑容如同两百斤的孩子一般憨厚,滋滋有味的饮个不停。
一旁的王麓操已然露出鄙夷之色,白启常只看着他们,却不开口,江柳愖倒是急了,筋着鼻子道:“真是牛嚼牡丹,尝不出个所以然还牛饮个没完,快别喝了!”
沈昌笑的憨直:“挺好喝的。”
江柳愖蹙眉看着他们,刚要再说话,王麓操嗤笑道:“人家觉得好喝,谁让你多管闲事。”
“你这人真是...”江柳愖撇撇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沈家兄弟,道:“没见识的土包子。”
沈康恍若未闻的自斟自饮,眉心舒展着,眼中尽是享受之色。
骆逋问道:“沈康,此茶如何?”
沈康这才放下茶杯,拱手微笑回道:“正如王同窗所言,上品的白鸡冠,三泡茶味不减,水中仍有余香,难得一见。”
骆逋微微蹙眉,不再说话。
这时候,沈昌道:“只是用河水炮制,可惜了好茶,如若采用冬梅枝头的霜雪储至此时来烹制,味道定然更佳。”
沈康点点头,赞同道:“的确。”然后饮下最后一杯,接着道:“学生不喜水仙入茶,此香过郁,难免掩盖茶香。若非要以花入茶,大可选用兰花,挑兰蕊入此茶,兰香与茶香相辅相成,味道亦会更上层楼。”
“你,你们......”江柳愖大惊,转而笑了起来:“哈哈,你们是故意的,还算有些见识,嗯!”说到最后还笃定的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白启常也笑了:“既然口味不佳,又何必饮尽?二位同窗真是促狭。”他转眸看了看王麓操,道:“为人心胸开阔才是上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