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婠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果不其然,年少的容铭跌倒在山洞里,他的脚踝冒出了黑红的血液。
沈婠跑进山洞里,她一抹脸上的雨水,跪坐在容铭身边,严肃地道:“你被蛇咬了,得马上解毒。你是外地人吧,每逢下雨山上就会有毒蛇出没,舟城人都晓得的。”
沈婠将早已备好的解药递到容铭嘴边。
容铭看着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娃子,心中只觉怪异。头发湿嗒嗒地滴着水,巴掌大的小脸有一双澄澈透亮的眼睛,明明是个小女娃,可说出来的话却格外老成。
在容铭还在怔楞时,沈婠已是将药硬塞进他的嘴里。接着沈婠埋头在他的脚踝上,吸出了毒液来,她从袖袋里拿出了几片药草,容铭认得出来那是蛇咬伤后外敷的草药。
沈婠熟练地在嘴里咬碎,然后敷到了容铭的脚踝上。
一切毕,沈婠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微笑,“我以前被蛇咬伤时,青兰也是这么做的。”
半晌后,容铭脚踝上的疼减轻了,他坐了起来,靠在岩石上。他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娃,此刻沈婠正在边拧着头发边探头看着外边的雨帘,注意到容铭的目光,沈婠扭过头来对他一笑。
容铭道:“小女娃,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婠。”她拾起一颗石子,在地上一笔一画地写出自己的名字。
容铭一看,倒是笑了下,“你多大了?字写得不错。”
“八岁了。”沈婠扬起一个大笑脸,“我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学写字了,当时母亲给我请了京城里最好的女先生。”
沈婠这话实际上在引着容铭跳下去。
京城里最好的女先生,只有在京城里非富即贵的人家才能请得起。那么一个京城的小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这偏僻的舟城的山头上?又为何会在袖袋里备有草药?侍候的丫环又在哪儿?
容铭道:“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山上来?”
沈婠脸上的黯然之色没有逃过容铭的眼底,沈婠垂着头,努力地吸了吸鼻子,道:“我……我身子不好,母亲让我到舟城的庄里来休养。”
容铭伸手搭住了沈婠的脉搏,片刻后他道:“你的身子很好,并无任何大碍。”沈婠的身子颤了下,惊讶地道:“大哥哥,你是大夫么?”
容铭颔首。
沈婠脸上的惊讶变成了惊喜,她激动地道:“大哥哥是大夫!大哥哥可以帮我的祖父治病么?我的祖父病了好久。”
容铭道:“行,你方才救了我,我便当还你一个人情。”
沈婠下山时雨已经停了,放晴的天空湛蓝湛蓝的。
上一世的她在十一岁时才被接回了沈府,并非是她那薄情的父亲终于想起了她,而是躺在病榻上多年的祖父终于病好了。
沈府里,祖父是唯一一个疼她的人。祖父病好后,得知她被送到了舟城的庄子后,大发雷霆,亲自派人来舟城接了她回去。
而当时治好祖父的大夫,就是容铭。
京城沈府。
一个薄胎白瓷花开富贵茶杯在地上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溅到青碧的身上,她颤了下,使劲稳住身子,跪下直道:“夫人息怒。”
夏菁如眉眼间怒意横生,手里的帕子几欲要捏出个洞来。
红胭轻飘飘地看了眼青碧,凑上前,温声道:“夫人,那贱蹄子回来了也好,放在眼皮子底下管着谅她也翻不出风浪来。再说李婆子不是说那贱蹄子如今疯疯傻傻的,若是回了京城,怕是不用几月便又被送回舟城了。”
红胭重新倒了杯温茶,“夫人歇歇气,为那贱蹄子伤身就不值了。”
夏菁如喝了口茶,半晌,她搁下茶杯,轻轻地理了理方才捏皱的帕子,云淡风轻地道:“不过是个上不来台面的小丫头,既然父亲执意让我接她回来,那便去接了。”一顿,夏菁如又道:“让崔嬷嬷去舟城接她回来,崔嬷嬷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去接她也算是给了她面子,免得父亲认为我苛待她。”
她缓缓地勾起唇角。
死丫头,有活路不走偏走死路,回来了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京城里很快就来了消息,说是崔嬷嬷亲自来接沈婠回去。
崔嬷嬷在沈府里地位不低,青兰听到这消息时,惊诧了好几日,以为沈婠要翻身了,也不敢再怠慢沈婠。沈婠从青兰口里得知消息时也微微地愣了下。
上一世来接她的人不是崔嬷嬷,而是沈府随便派了个人过来。
看来有些事情已经开始改变了。
沈婠离开舟城的那一日,正好是个晴朗的天气。崔嬷嬷受了夏菁如的吩咐,一路上对沈婠特别冷淡,说话夹棍带刺的。
上一世的沈婠在回到京城的沈府后,崔嬷嬷也是用了这样的手段,那时她本就畏畏缩缩的,胆子小得很,经崔嬷嬷那么一说,更是连去和祖父请安也不敢,以至于后来祖父对她渐渐失望,也不再管她了。
这一世,沈婠只当听不懂,不管崔嬷嬷如何冷淡,她也笑脸迎上去,道:“在舟城这大半年来,我十分想念母亲和弟弟妹妹呢。”
崔嬷嬷一时间也不确定沈婠到底是心机深还是真的听不懂,只好作罢。
沈婠眯眼笑着,模样极是天真无邪。
裴渊,沈婠归来了,这一生我不让你死,我要让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