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宁一直笑盈盈的,心里?则是酸酸软软的。她给予他们的,是出于对萧拓的承诺,一步步完善而已,而他们,却给予了她真正的亲情。她是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得到?的却太多。
转到?静园,如常帮萧拓批示公文、复信期间,听小?厮几次来传话,叶奕宁、杨锦瑟、徐少晖、钟离悦的贺礼陆续送至。
而她没想?到?的是,顾泽竟也备了一份丰厚的贺礼,通过暗线送过来。
回到?房里?看过,见他送的是几块价值不菲的宝石,和一千两的银票。
筱霜笑道:“说宝石您看着打?造首饰或做印章,银票是给您的压岁钱,之?前想?着您一定很是繁忙,就推迟到?今日送来,钱不多,好歹是个意思。”
攸宁失笑。
他曾是她的公公,自然晓得她的生辰,如今也分明是还把?她当晚辈。
钟离远翻案的事情过后,攸宁念着顾泽属实?尽心竭力了,陆续给了他些好处,使得他官升为工部左侍郎。按他拓展开的局面,迟早能入阁。
平心而论,这个人治家无?方是真,算得个好官也是真,要不然,当初她也不至于只有顾文季之?死那一个有力的把?柄。
本以为时过境迁,他会与她各走各路,却不想?,竟记挂着这等小?事,也算有心了。
下午,手边无?事,攸宁回了正房,问起阿元的情形。
筱霜娓娓道:“几位文武师傅都说,是少见的好苗子,聪颖也罢了,还分外刻苦。
“您说过他可以易容后四处转转,他只在宅院附近转过一次,小?半个时辰就回去了。
“每日晚睡早起,课业进益显著。
“偶尔会问起您和奴婢,问的是我们过得好不好,没别的心思。”
聪明、懂事、知晓人情世故,可不就是难得的好苗子。
攸宁摆上一局棋,一边下棋,一边思量那孩子的事情。
她已不是被找茬之?后再还击的做派,但对皇帝却是行不通的。阿元之?事,势必成为皇帝生涯中?又一重创,自责、悔憾会折磨她很多年。
主动打?击皇帝,于大局不会有任何改变,甚至于,皇帝会愈发偏执疯魔,不择手段地逼迫她交出脑子里?存着的那些东西。
只能等待时机。但怎样的情形才算好时机?皇帝现在已经是没谱的行径,无?从推测。
萧拓那边,到?了如今,她更加不会告诉他。不论怎么说,都是利用甚至伤害一个孩子,她要不是没得选择,绝不会为之?,所?以没必要让他知情。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发生了一些事情。
靖王常年深居简出,过着形同禁足的日子,许多人已经将之?遗忘,如今他却开始频频现身,或是进宫请安,或是与一些官员来往,其中?包括许太傅。
萧拓与攸宁就笑,知道作为黎家后人的石安有着落了。
果然,过了些日子,靖王联合许家演了一出戏:靖王一个侧妃生的儿子刚落地就被人掳走,下落不明,只记得孩子身上的胎记、红痣在何处。侧妃因此郁郁而终。如今靖王在许府做客,一见石安,几乎就能确定那是他的儿子,因为孩子的样貌与侧妃很像,再一核对胎记、红痣,便?有了确实?的结果。
此事禀明皇帝之?后,皇帝将石安传入宫里?,当着内阁众人的面询问了所?谓的父子两个一番,命宗人府给石安更名,入皇籍。
靖王当即跪地,恳请皇帝念在他们父子分离多年的情分上,册封石安为靖王世子,论年龄,石安是他的长子,正室膝下又无?嫡子,他递请封折子的话,人选只有石安一个。
皇帝爽快应允,当即传旨。于是,这黎家后人摇身一变,成了靖王府的世子爷。
萧拓看了全程,只觉得故事编的并不完美?,有漏洞。可那毕竟是黎家后人,他没可能戳穿,甚至于,如果谁指出来,他会帮忙圆谎。
那是他的恩师的后人,他于公于私都愿意看他有个很好的归处。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在日后有失偏颇。
他在意的那些人,已经不在了。这孩子在许太傅跟前长大,是黎家人,也早已不是黎家人。
接下来,靖王府选择在百官的休沐日举办宴请,庆贺世子回家。靖王亲自给萧拓写了请帖,笃定他会欣然应允。
以萧拓的眼力、城府,怎么可能猜不出世子的真实?身份。要知道,当初萧拓可是为了黎家才谋逆弑君的,那该是怎样深厚的情分?
然而让他惊愕的是,萧拓回绝了,说当日没空,早已与护国寺方丈相约喝茶下棋。
皇帝、许太傅闻讯,亦难掩惊讶。
这时候,三?个人好歹还能安慰自己,萧拓所?说属实?,护国寺方丈确然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饶是首辅也不可轻易爽约。
宴请过后,靖王与靖王世子又分别亲自写请帖,两次请萧拓到?王府小?坐。
萧拓一次说不得空,一次索性笑微微地对王府管事道:“皇族中?人,我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私下来往。不论世子是谁,我都会与他各走各路,互不相干。再有这类帖子送来,别怪我弹劾靖王父子二人有拉拢朝臣的嫌疑。”
靖王听了这一番话,如实?复述给皇帝与许太傅。
皇帝与许太傅这才发现,他们以为是必然的事情,到?了萧拓那里?,另有别的算法。
黎家,萧拓已经放下了。
许太傅设身处地地斟酌一番,也就释然:萧拓为了黎家满门的血海深仇才助皇帝夺位;逼迫先?帝写的罪己诏中?重要的一条,就是为黎家昭雪;他因着恩师的惨死才明知不可为而为,手刃昏君;这些年来所?辅佐的皇帝,不就是黎家后人么。
仁至义尽。
被隐瞒这么多年,要萧拓对一个养于别人之?手的黎家后嗣心生怜惜、亲近,的确是不大可能。
心里?再明白?不过,许太傅却不会告知皇帝,所?说的话都出于猜忌的角度,隐晦地挑拨皇帝与首辅。
皇帝有没有全信,许太傅不得而知,只看得出她的脸色越来越差。
许太傅这样做的用意在于,既然萧拓如何都要站在他们的对立面,那就不如激化他与皇帝的矛盾,再怎样,萧拓也不可能再一次谋逆。
如此,皇帝必然会给萧拓些苦头,譬如夺了他手中?的兵权,把?几个军营收回,另选人掌领。若如愿,萧拓就与历朝历代的首辅相同了,待得内患除尽,大可卸磨杀驴。
过了两日,许太傅委婉地提及这些,试探皇帝的态度。
皇帝蹙眉,神色更加冰冷,睨着他道:“你是不是疯了?先?有你分权,再有他主动交出禁军,将士们恐怕早已在为他担忧鸣不平。他在军中?的地位,是你想?象不出的。”
许太傅一惊,随后就有些泄气:“既然如此,就不宜从速行事啊。反正臣现在不论怎么想?,也想?不出法子了。首辅稍有个闪失,兴许就引起兵变,这可如何是好?”
皇帝听了,眉宇竟舒展开来,幽幽一笑,“他是愈发无?情,却也有了软肋,朕有法子,让他自己出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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