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阁老从容一笑,“近来,犬子因?首辅夫人之故,做了?不少傻事。我?能管他一时,却管不了?一世。”
“众所周知,时渊有?才?,但只在笔墨之间。私下里,他要是有这个脑子,也不至于让我看低。”萧拓毫不掩饰轻蔑之色,“时阁老有?打探我意图的闲心,倒不如先悉心教导令郎。他在翰林院当差,千万当心。我?脾气不好,心肠太硬,是你说的,虽不中听,却属实?情。”
“萧阁老言重了?,也着实?吓到我了?。”时阁老做出慌张的样子起身,语气却沉稳和缓如常,“我?只是想,得你青睐的女子,必然有可取之处,不得不反思,以往一直劝阻犬子与之来往,是否有失偏颇。如今看来,首辅夫人确有过人之处吧?”
萧拓四两拨千斤,“别人不敢说,比起你时阁老,我?自认也有?过人之处,怎的不见你吩咐令郎与我?来往?”
时阁老打着哈哈敷衍过去,这才?提及来意:“林陌来日在何处任职的事,皇上要内阁先统一口风,再给她答复。”
“留在京城。”萧拓道,“没得商量。”
“那么,副帅、前锋的安置,要依我?之见。”
“你把这儿当菜市了??”萧拓目光闪着冷幽幽的芒,“你不曾带过一日的兵,根本不知怎样的将领适合怎样的职衔。我?若是你,遇到这种?事便会闭嘴,而不是拿别人用命换来的前程当做与人讨价还价的筹码。”
“朝臣对你的看法分歧太大,就是因为你有?文人的风骨,武将的热血,还有?悍匪的强横冷酷。如此自相矛盾的做派,大局安稳之后,认同的人能有多少?”时阁老温然一笑,欠一欠身,“如何安置那些武将,容我再斟酌一两日,横竖也不是十万火急的事。这类事,你觉得我?没有资格置喙,可我在其位就得谋其事。”
“无关政务的话,你我?不需说。”萧拓望着他的目光,隐忍与杀意并存,“外人不知,你却一清二楚,我?对你,只有杀心。”
萧拓望着他背影一步步远去。
时阁老如芒在背,要竭力控制,方可步调如常。
他比谁都清楚,萧拓对自己的憎恶,早在数年前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们终将分出胜负,到时必有?一方荣华路断,死无葬身之处。
是以,就算微末小事,他都要斟酌再三,更何况今时今日。
萧拓娶唐攸宁,太不合常理。
他不相信萧拓所图的只是与那女子携手终老。她身上定有?可图的莫大益处。皇帝似乎知道些什么,却对他守口如瓶。
偏生他一双儿女都不争气,一个为了?萧拓,一个为了?唐攸宁,寻死觅活了一阵。如果他们的脑筋灵光些,就不会?钻牛角尖到了令皇帝嗤笑的地步——那位冷血的姑奶奶,两次到访时府,哪里是去探病,根本是去看热闹了。
但是,时渊与唐攸宁的确相识好几年了,法子得当的话,说不定就能打探出些可供他分析利用的消息。
时阁老寻了个由头,急赶急地回了?家中。
萧拓写好两份奏折,安排了?禁军中一些事,便回了?府中。
向松迎上来,交给他一份大红洒金的帖子。
萧拓看了?看,剑眉一扬。是时渊求见首辅夫人的拜帖。
不需想也知道,是时阁老那个该死的想出来的一石二鸟之计:膈应他,利用时渊从攸宁那边套话。
萧拓掸了掸帖子,“我?拿给夫人。”顿了顿,又道,“往后这类帖子直接交给夫人,谁叫你自作主张的?”
“是。”向松一听话音儿不对,神色间就显得犹豫起来。
“说。”
向松硬着头皮道:“夫人曾出门一趟,去见的是徐家老太爷和徐公子。”
萧拓拧眉,“谁让你留意夫人去向的?”
向松嗫嚅道:“夫人也没想瞒谁,跟车的护卫都是府里的。以前不都是这样么?每日捎带着通禀您。”
萧拓道:“打今儿起不用了,除非明摆着就是来找夫人生事的硬茬,其余的都不用瞎打听。”她本来就有?点儿怀疑自己监视她,这些傻小子还上赶着给他惹祸。
“是是是,小的明白了。”
萧拓回了?正房。
攸宁正在下棋。
萧拓把帖子交给她,“时渊要见你,我?顺手捎回来了。”
攸宁随手放到一边,问:“依你看,我?要不要见他?”
“我?说了算?”萧拓故意逗她。
攸宁抿唇笑着,诚实?地摇头,“不希望你管这些。”
“那你就自己看着办。”萧拓也不急着更衣,在她对面落座,“时阁老见过我?,曾提起你与时渊少年相识。”
“怎么说的?”
萧拓照实告诉她。
攸宁思忖片刻,平静地道:“那个杀千刀的次辅,还挺会膈应你。”
萧拓哈哈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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