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混蛋上次说她是二愣子,这次居然骂她走狗。杨锦瑟登时目露凶光,可唐攸宁的话还没完:
“宋锦的堂兄扯着锦衣卫的旗号可哪儿放印子钱。眼下宋锦死了,他虽在关外,却迟早东窗事发。我偶尔好奇,杨大人这般心明眼亮的人物,什么人才配得上。”
“什么?”杨锦瑟额角的青筋开始隐隐跳动,“真的?”那是必然株连她的案子。
唐攸宁不搭理她。
杨锦瑟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唐攸宁闲闲喝茶。她见钱就想赚到手,不是财迷,实在是用钱的地方多,其中一项不小的开销,用来招募培养各类出色的人手。
堪用的人越来越多,消息也就越来越灵通。说起的那档子事,是年初获悉。她不可能主动见杨锦瑟,见了也不介意示警。
杨锦瑟见唐攸宁这态度,沉了片刻,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回答她之前的话:“我也没别的意思。你要是不肯为皇上效力,就是天大的祸患,嫁谁就是害谁,这事儿你比我有数。反过来,他也没安好心,不是因为喜欢你才提起婚事。”
好像他就不是祸患似的。所谓的从龙之功,说白了是造反成功,沙场朝堂间不世之功的反面,是烈火烹油功高震主。他要是不得善终,固然有点儿可惜,也再正常不过。
唐元涛和生母蔺清芜那样糟糕至极的例子摆着,她怎么会希冀男欢女爱?
再说了,八字那一撇都没写出来,有什么好啰嗦的?
唐攸宁睨了杨锦瑟一眼,“印子钱的事属实。”
反正在对方面前,是没面子好讲的,杨锦瑟索性讨问捷径:“从哪儿下手能快一些有眉目?”
“当铺、银楼。”唐攸宁笑眉笑眼的,“你除了追踪、当刽子手,倒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
杨锦瑟嘴角一抽。她没碰过类似的案子,不知道从哪儿下手不是很正常么?喝了口茶,她恢复了惯有的冷脸,“别再见萧阁老,兹事体大。……”
“跟你主子掰扯明白再来跟我念经。”唐攸宁耐心告尽,端了茶,“我正忙着卷包袱走人,不送。”
杨锦瑟脸黑黑地走了。
唐攸宁望着她背影,扶了扶额。
筱霜回了正屋,见院里服侍的都被打发到了院外,厅堂里没人服侍,唐攸宁坐在太师椅上喝茶,不像是着恼的样子。
她早就知道,唐攸宁对杨锦瑟的态度很奇怪:没耐心,嘴巴毒,但又愿意提醒对方一些事。了解她的人都明白,这是没拿对方当外人。
筱霜打手势唤仆妇回来服侍,进门给唐攸宁续了杯茶。
唐攸宁笑问:“不是在对账?怎么回来了?”
筱霜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唐姨娘给您的。”
唐盈不敢出声,改写信了。
唐攸宁左右无事,看了看。
唐盈不甘心,不明白顾文季何以冷酷至此。可上次见他似乎是两年前了,再没可能当面询问,只好求唐攸宁解惑。
唐攸宁道:“不用理。”
筱霜称是。
唐攸宁步入庭院之中。
阳光明媚,春风温柔。
要离开了,终于。
发生在这里的那些旧事,彷似前生,又恍如昨日。
唐攸宁木头似的被顾夫人、顾芳菲磋磨那一阵,唐盈几次打着看妹妹的名义来见顾文季。
唐攸宁总被立规矩,长期疲惫得很。唐盈过来,顾夫人怎么也要让她回房应承。她直接回暖阁睡觉,权当是平白得了一半日的假。
那样的日子,唐盈道辞之后的顾文季,笑得像只刚偷腥完的猫。
唐攸宁无意间看到,不上火,只是好奇:几乎动弹不得,你能讨到什么便宜?唐盈还能主动抱着你啃不成?
那时候的心态匪夷所思,每每回想起来,自己都没办法理解。
慢慢的,唐盈来的少了,过来也是坐片刻就走。
唐攸宁振作起来之后,也不是一帆风顺。被夸着聪明绝顶长大的不假,玩儿宅斗则实属赶鸭子上架,一度三不五时的吃闷亏。
顾文季到底没坏透,一面笑骂她缺心眼儿,一面帮她些小忙。
心气儿足了,唐攸宁打算跟唐盈算账。原以为很容易,在自己的地盘儿,只要唐盈再来,就算装得端庄得体,她也有法子坐实两人有染的实情。
令她气结的是,哪怕顾文季耐不住思念之情派人三催四请,唐盈也不再登顾府的门,理由花样百出。
后来才知道,唐盈私下里常向一名小厮打听顾家的事,听说顾文季和她不再相敬如冰,起了戒心。
又吃瘪了。唐攸宁只能抹一把脸,认清当下的自己仍是一只宅斗中的三脚猫,安排人打探消息。沉下心来等了一段日子,听闻的事让她很意外:
唐盈看出顾文季没有痊愈的希望,歇了做顾少夫人的美梦,把唐元涛和嫡母哄得团团转,得以参加各种宴请,结识适龄的男子。
与有实权的顾家结亲之后,唐元涛那一堆子女的身价无形中抬高许多,与唐盈来往的人,多了几个高门子弟。
要是女子单纯的移情别恋、务实,并不算错。可唐盈不是。前脚硬塞了个病重的人给唐攸宁,后脚不要了。
那她唐攸宁成什么了?从庶姐手里捡破烂儿又铺路的废物?那是不曾言明而又嚣张至极的羞辱。
真怄火了,犯了旧疾,在床上昏睡了几天。直到后期如愿搅黄唐盈的婚事,那口气才消减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