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冬将过,春日要来,她的心,却死寂一片,没有半点复苏的迹象。
郑氏嫡女,自小就是要入宫做皇后的,父母当她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小学习宫规礼仪,熟读圣贤书,女则女戒早就烂熟于胸,琴棋书画样样涉猎,再不喜,也要逼着自己学,一言一行皆有规制,举手投足皆要优雅得体,从来不敢逾越,逾矩,回想起来,就是为了能够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这半生,过得就跟个定制的木偶,所有的一切,都按规制,从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从来都不由她作主。
牺牲了这么多,那个她为之奋斗半生的位子保住了,那个她穷尽半生服侍依赖的男人,却从未待她真心笑达,甚至连眼神都未曾多给几个。
皇后又如何?母仪天下又如何?如果可以选择,她情愿只是民间普通妇人,嫁个体贴暖心的丈夫,以她的学识性情,定能夫妻情深,举案齐眉,她可以自在的去东街茶楼喝茶听戏,可以随意走亲访友,与人聊天打牌嬉戏,可以牵着孩子与丈夫一道在春天去郊外踏青,在夏天去湖上泛舟赏荷,在秋天去银杏林里摘果,冬天看雪,听枯叶在雪中落下的声音。
这些,于普通百姓来说,是最平淡无奇的小日子,于她,却是奢望!
这一辈子,只有一个男人,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初初相见,他还是温润少年,意气风发,满身披着朝阳,带着暖意与奋发向上的朝气。
那少年的眼睛极亮,象天上最耀眼的星星,可他的眼睛,却只追随着那名女子,那女子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与神,而自己与他,是早就订下婚约的未婚夫妻,他却只是以礼相待,眼神里甚至带着抹厌烦与敌意。
是的,是敌意,似乎因为她的存在,挡住了他注视那女子的目光。
那又如何?她想着,只要大婚之后,她就是他的妻,她会用温柔和温情感化她,娘亲说,郎心似铁,可再硬的铁,也会败给绕指柔。
所以,她信,大婚后,她处处体贴,时时忍让,甚至还会为他出谋划策,顺着他的心,帮他取悦那名女子,可是……
“主子,地上凉,起来吧。”嬷嬷将皇后扶起。
坐久了,脚又麻又痛,她跌跌撞撞的向门外去。
嬷嬷担心道:“娘娘要去哪里?”
“冷宫,去看看贵妃。”皇后平静地回道。
“她早就不是贵妃了,而且,起风了,冷宫没有炭,极冷。”
皇后笑道:“是吗?那就搬盆炭火去吧,这么多年了,我还没亲眼见过她落魄后,是什么样子,你说,她会不会哀求本宫啊?”
静王府,静王终于在最后一刻赶回来,修远念过后,那药正对症,两个孩子一服下去,脸色就开始起变化。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静王妃欣喜若狂,守在孩子身边泪止不住地流。
福康也松了一口气,脸色却难看。
“皇帝,我想,这些是你的家事,我不想多说什么?但你得我家阿夏一个交待。”
皇帝呐呐的想要开口道歉,却又碍于面子,在福康面前,他不是皇帝,仍是那个孩童时就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但在旁人面前,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的威严不容折损。
“母亲,阿秀病了,儿子担心她。”沈逸夏没理会皇帝,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