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间的时候方嬷嬷服侍着邹氏梳洗后,迟疑了许久才将之前在库房的事情说给了自家太太听。
“旁的倒不要紧,偏生姑娘一眼就瞧中了那座凤凰于飞的插屏,太太也知道,那插屏可是原先潘氏的嫁妆,当着一众丫鬟婆子的面,老奴也不好跟姑娘细说。”
邹氏听着一愣,随即脸色一沉。
“好端端的怎么将这插屏拿出来了?”
方嬷嬷心下一紧,忙解释道:“前些日子清扫整理内库,许是几个丫鬟没注意,才将这插屏拿了出来。”
“原本潘氏的嫁妆是另放的。”
“虽说五姑娘喜欢要紧,可这种东西摆在海棠院若被有心人认出来了,到底于太太脸面上不好。老奴拿不定主意,便想着来讨太太一个示下。”
方嬷嬷一边说一边拿了象牙梳子替自家太太一下一下通着头发。
不等邹氏开口,,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恭恭敬敬道:“给老爷请安。”
邹氏一愣,面上露出几分喜色来,忙起身迎了出来。
孟缙一身湖绿色云纹常服从门外进来,身上带了几分淡淡的酒气,并不难闻。
邹氏福了福身子叫了声老爷,转头吩咐方嬷嬷叫人煮了醒酒汤。
孟缙点了点头,径直到软塌上坐了下来。
邹氏亲自斟了茶递过去,孟缙伸手接过,拿起茶盏喝了几口。
“老爷今日可吃酒去了?”
孟缙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片刻,有丫鬟端了醒酒汤进来,孟缙喝下后,看了邹氏一眼,才道:“今日过来有一事和你商量。”
邹氏抬眼看他,便听他道:“如今安郡王府的事情落定了,潆丫头往后亲事怕是不好议,她到底还小,遇着好些事情心里头怕也没个章程,得需身边有人看顾着。”
邹氏听孟缙说起孟潆心里头便生出几分不快来。
他好不容易来正院一回,就没旁的事和她说?
心中虽不喜,邹氏到底没表露出半分来,笑了笑,道:“老爷担心潆丫头妾身岂能不知,妾身会好生看顾她的。”
她话音刚落,便听孟缙道:“我的意思是叫费嬷嬷从庄子上回来到南吟院服侍。”
邹氏不曾想孟缙竟会提起费嬷嬷。
那费嬷嬷可是潘氏的陪房嬷嬷,很是有几分手段,她嫁进来也用了好些年才好不容易抓到她的一个错处将人打发到了庄子上。
如今老爷轻飘飘一句话,就要叫那婆子回来。
往后,孟潆得她助力,怕是比如今都不好拿捏。
邹氏思忖一下,不疾不徐道:“老爷您也知道那费嬷嬷之前办事不力是出过岔子的,倒不如妾身另寻个得力的嬷嬷去南吟院服侍。”
孟缙此时睁开眼睛看向邹氏,那目光虽平静却是叫邹氏心中生出几分难堪来,像是将她心中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全都看透了,叫她无所遁形。
邹氏脸上一阵阵难堪,下一刻,便听他道:“你若觉着费嬷嬷不好,我便叫樊嬷嬷回府,若说得力,没人比她更得力。”
邹氏脸色大变,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了。
那樊嬷嬷可是孟缙的乳母,如今在外头荣养,倘若她回来连她这个二房太太都得捧着她,往后又不好赶她走。
邹氏脸色变了又变,心里再是不愿也终是柔声道:“哪里需要劳烦樊嬷嬷,那费嬷嬷原就是服侍过潆丫头的,想来她去南吟院潆丫头会觉着更自在些。”
孟缙听了点了点头,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方嬷嬷差人去看了,说是老爷从沉香院出去后便一路去了青黛院。
邹氏听到青黛院三字,扬手就将桌上的茶盏挥到了地上,茶盏碎裂,发出清脆的响声。
此时正值夜深人静之时,屋子里的动静便格外的大,门外守夜的丫鬟婆子俱是缩了缩身子,心里琢磨着不知老爷和太太说了什么,竟叫太太这般动气。
第二天一大早,陆嬷嬷在给老太太梳头之时便将此事说给了老太太听。“也没听见吵闹,只是二老爷离开后二太太便将平日里喜爱的一套汝窑茶盏全都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