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没了其他人,越四老爷的怒气便再也控制不住,喷涌而出。
越四老爷端着茶水,似是又想起了方才的情景,手一落,秀竹白胚青瓷的茶碗重重地往下一磕,滚烫的茶水一股脑儿地洒在越四老爷手上,越四老爷“滋”地倒吸了口气,怒气更盛。
“大哥,难道就任由一个娘儿们这般指手画脚?”越四老爷横眉倒竖,越想越生气,“二哥本就是越家人,什么不是越家的?他不在了,我们越家人将自己的东西接手回来,这本就是天经地义。”
“周氏是什么?不过一个外姓的娘儿们罢了!更是个破落户出身,凭什么她对二哥的产业指手画脚!”
越四老爷直跳脚。
越大老爷整个人都陷入了书案后面的太师椅里,眸光沉沉。
越四老爷本就眼红越二老爷手里抓着的海上买卖,如今越二老爷没了,他身为弟弟,接管这支资源最为名正言顺不过。他费了不少力气,才磨得越大老爷答应此事,眼看着事情就要定下来了,周氏忽然冒出来插了一脚。
让族长来主持大局,分派人掌管越二老爷手里的产业,凭着族长那秉性,这海上的买卖多要落入越五老爷手里了!
越四老爷挠心挠肺。
“大哥!”越四老爷道,“大哥!要怎么做你倒是说句话啊!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娘儿们的话,将海上的买卖交到老五手上?”
“凭什么?我不服!我不服!一个娘儿们,竟然敢坏我的事!”
越四老爷心里急,语气里带便带出了阴沉和狠辣,只是他话一落,越大老爷蓦地睁大了眼,一双寒目冷冷地扫了过来,黑眸沉沉,犹如千年寒冰。
越四老爷顿时便打了个寒颤,他呐呐地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大哥。
越大老爷只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良久,越大老爷冷淡的声音才传了过来:“她如今是越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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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这一头,周氏也没想到能光凭她一番话便能把握住二房所有的东西。周氏很明白,这越家本就是越大老爷掌权,二房孤儿寡母,如今多少离不得越家的庇护。
可一声不吭地任由他人分割二房的产业,周氏自问不是那等逆来顺受之辈!
越家是越大老爷掌权没错,可越老族长在整个家族中声望亦高,如今这件事捅到了越老族长那儿,无论是越大老爷,还是虎视眈眈的越四老爷、越六老爷,都得掂量掂量。
周氏很明白,没了越二老爷,二房就等于失去了最大的支柱,她身后不曾站着一个强有力的娘家,那她就得站起来!
为她,更为她一双儿女!
如今,只有将水搅浑,打破一头独大的局面,她才有可能握得住主动权!
否则,便只能像三房那般。
当年的三房,还有越二老爷明里暗里帮衬着,可如今的二房呢?
仅一日,越芝便对自家阿娘刮目相看。
在原主的记忆里,自家阿娘是一个最温和不过的人。做什么都是淡淡的,温温和和,从来不在意过名和利。
听周嬷嬷说,周氏身子弱,婚后第四年才有了越芝,初次怀孕,加上当时广海不甚太平,周氏没少吃苦,所以见到生下来的越芝瘦弱得似一只小猫,周氏心疼不已,便格外地宠着这个女儿。
而后,周氏养了许久,才有了小儿子越文耀。
周氏宠爱女儿,对待儿子却是严厉无比,甚至可以说是苛刻。而让周氏欣慰的是,越文耀也一如所愿,天秉聪慧,小小年纪却已经沉稳如山,仁孝双全。
不得不说,周氏养了一个好儿子。
越二老爷去的实在太突然,若是再晚一些,哪怕再吃几年,越文耀便足以支撑门庭,也不至于如今这般狼狈。
不仅周氏知道,越芝也明白,周氏一番话确是将整个局面扭了过来,掌握了主动权,为越文耀以后铺好了路,可越大老爷和越四老爷亦不是纸人,一戳就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