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伽罗的情绪几近崩溃,看都不看楚佩一眼,任由她被两个婆子‘送’了出去。
“大奶奶,您怎么了?”
紫薇小心翼翼的凑到顾伽罗跟前,小声问道。
顾伽罗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上。
紫薇赶忙扶住,仔细将她推坐到了贵妃榻上。
顾伽罗忽然尖声喊道:“来人,叫曲妈妈和冯妈妈过来。还有,把、把福姐儿给我抱来!”
紫薇被吓了一跳,她服侍顾伽罗好有二年了,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这般失态的模样。
她不敢耽搁,慌忙跑出去传话。
曲妈妈在偏厅料理家务,冯妈妈在厨房炖药膳,听到传唤后,一前一后的赶来。
进了西次间,却看到顾伽罗脸色煞白,身子微颤的抱着福姐儿。
福姐儿的乳母梁妈妈扎着双手,无措的站在一旁看着。
“福姐儿,她说你还有个弟弟,长得和你一模一样,所以你们的父亲才会对你格外偏疼……”
顾伽罗脸上哗哗的流着眼泪,手指颤巍巍的轻抚着女儿白嫩柔滑的小脸。
“轰~”
曲妈妈、冯妈妈听到顾伽罗的低喃声,只觉得眼前一黑,好悬没厥过去。
怎么回事?大奶奶怎么会知道这事?
曲妈妈和冯妈妈慌忙交换了眼神,从彼此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惊慌的面容。
“只是你们的弟弟太可怜,一落地就去陪祖先了,他若是活着,应该也和你一样吧?”
顾伽罗神情恍惚,耳边不断回响着楚佩说的每一句话,脑中也不停回放着相应的‘事实’。
方才她没有失控,主要是性格使然,她即便信了楚佩的话,也绝不会在她面前崩溃、发狂。
如今没了外人,顾伽罗强撑着的精神头彻底没了,整个人彻底陷入了无尽的自责、懊悔和悲恸中。
世间还有比她更不称职的母亲吗?居然连自己曾经生了儿子都不记得了。
最最可悲的是,儿子去了,她连儿子的模样都没有看到。她、真该死!
“大、大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曲妈妈和冯妈妈几乎是带着哭腔的问了句。
尤其是冯妈妈,见顾伽罗魔魔怔怔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唯恐自家姑娘受不了这个刺激,直接犯癔症。
“……”顾伽罗猛地抬起头,两只红肿的眼睛狠狠的盯着曲、冯二位,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到底生了几个孩子?说、实、话!”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怒骂放狠话,室内却有种令人窒息的冰冷气息。
骇得曲、冯二人往后退了两步,根本不敢直视顾伽罗。
“哇~”
熟睡的福姐儿感受到这股低气压,终于咧开小嘴儿哭了起来。
梁妈妈下意识的想伸手,却又被顾伽罗逼人的模样给吓着了,两只手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
顾伽罗却被孩子的哭声换回了神儿,吸了吸鼻子,小心的将孩子交给梁妈妈,“去外间吧,好生哄哄她。”
梁妈妈如蒙大赦,答应一声便快速闪了出去。
“说罢,我不想再问第三遍。”顾伽罗冰冷的声音响起。
曲、冯二人紧张不已,额上冒出一层汗珠儿。
还是冯妈妈更了解自己奶大的孩子,思忖再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奴有罪,老奴不是故意欺瞒大奶奶,实在是……”
……
萧十三快步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食指大小的竹筒。
进了主院,迎头遇到了一脸愁苦的紫苏,萧十三赶忙问道:“大奶奶今日好些了吗?可有用饭?”
紫苏咬着下唇,摇头道:“没有,今儿都是第三天了,大奶奶还是滴水不进,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无声的掉眼泪,呜呜,看着就让人心酸。曲妈妈想给大爷写信,可又怕耽误了大爷的正事。”
毕竟齐谨之回京是为了述职,是在正经不过的大事,如果将顾伽罗的情况告诉齐谨之,他定会担心不已,没准儿还会中途折返回来呢。
萧十三眼神一暗,手指捏了捏竹筒,一时不知该不该将这封密信交给少主。
少主遭受的打击已经够大了,若非前些日子恢复了些,依着她刚生产完的状态,此刻早就崩溃了。
饶是如此,现在的顾伽罗也是混混沌沌,张口就是‘都怪我’、‘可怜的小三儿’,一絮叨就是一天,唯有听到幸姐儿、福姐儿哭声的时候,才能稍稍正常些。
可也不能时刻让孩子们哭啊。
萧十三立在门前台阶上,思来想去,犹豫了好半晌,最后方下定决心,朗声喊道:“大奶奶,京中密报。十万火急!”
良久,西次间里才传出一声嘶哑、低低的女声,“萧十三吗?进来回话吧。”
萧十三抬步进了西次间,隔着屏风,轻声道:“大奶奶,是静月庵发来的密报,请您过目!”
顾伽罗缩在架子床上,听到‘静月庵’三个字,忽然一阵心悸,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拿过来吧。”顾伽罗强打精神坐了起来。
紫薇去屏风外取了竹筒,送到顾伽罗手边。
顾伽罗用长指甲扣去蜡封,从竹筒里取出一个小纸条,展开一看,神情立时变得凝重起来——
“大师骤然怪病,昏迷不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