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说过的,叫他离她远点,她知道自己是他的扫把星,只会给他带来祸事,可是他就是不听,就是不听,到后来非要找到她,非要缠着她,非要——爱上她。
于是事情这样一步一步到了眼前。她自己也好疼,却不能不让他更疼……他这些日子的电.话她都听见了,他从未改过放在树杈上的饭盒她也都看见了,他每晚发来的短信她也都一个字一个字读过了……可是她都只能当这一切都没发生,她不能给他半点回应,她不能让他知道。
她只能伤了他的心,让他再承受一次如十年前的冤枉。他什么都没做错,错的都是她……她不能告诉他实情,她只能装作狠心,只寄希望于他现在还小,也许再过十年,他便能将今日的疼痛也尽数都忘了。
酒气从胃底辛辣地涌上来,她蹲着干呕,浑然不知房顶上早已坐了个人,将她这一幕尽数收入眼底。
这时却有另外有个人绕过抄手回廊走过来,伸手扶住辛欢不断颤抖的小小肩膀。那手劲儿有些过大,手掌的捏紧也有些过于狎昵……辛欢便猛地抬头,正看见王鑫一张上了酒色的脸。
白振轩的婚礼,王鑫身为同业晚辈,也自然要到贺。只是隔着距离远,一直没能跟辛欢说上话。眼见辛欢喝完酒出来,他便也小心翼翼地跟了出来。
后花园这样安静,辛欢又喝醉了,王鑫便也仗着一丝酒意,这样扶了上来。见辛欢扭头望来,他便厚颜地笑:“站不稳了是不是?来,到我怀里靠会儿。”
辛欢正一肚子的委屈没地儿宣泄,听见王鑫厚颜无耻的话,便笑了。用小眼神儿勾着王鑫,将他往水池边带,说:“行,那你站这儿,我可沉,你扶稳当喽。”
王鑫可是亲眼看辛欢喝了满满三大杯的茅台,以她这年纪定然是醉深了的,于是他便不疑有假,立在水边伸出手来,涎着脸逗:“……你妈妈喜欢比她年纪大的,那你是不是也一样呢?白振轩有的,我也不比他少……欢欢,如今你爸你妈都顾不上你了,不如你来找我吧……”
话音未落,辛欢便银铃般咯咯一笑,看似脚下一个趔趄,实则聚满了力量,一头向王鑫撞过来。王鑫全无防备,本/能向后退去,脚后没根儿,一个大趔趄,整个人就仰天摔进了水里头去!
辛欢站在水边拍着手乐:“活该!叫你还跟我说这些不要脸的话!正好进水里去洗洗你那色.迷迷的脏脸,还有你那老不修的脏舌头!”
冬天的水里冷得像是针扎,王鑫恼羞成怒,指着辛欢便骂:“……在老子面前装什么清纯?你跟你妈一路货色,都是当了表子还立牌坊的!”
辛欢便敛了笑,像猛虎下山直蹦进水里去,不管不顾冲过去,揪住王鑫的头发,便发疯了一般将他的头向水里按!
这池子是当做游泳池的,池水原本不深,但是辛欢个子还小,更不会水,这样情急之下自己也被呛了好几口水。却顾不得死活,顾不上呼吸,拼了命地按着王鑫的脑袋,非想把他灌死不可!
他怎么对她,她施以小惩就也罢了,他竟然敢在今天这么骂她妈,那她就一定弄死他!
反正,她也不想活了。死过又活一回,却还是逃不出命运的算计,还是改变不了从前的轨迹——她重活这一世,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就也这么死了,死了干净。
一切的发生都在电光石火之间,等和郁从房顶上下来,辛欢已经摁着王鑫的脑袋,她也整个人跟着一同沉入了水里去。
她根本不会水!和郁吓得心魂俱颤!
和郁衣裳都没顾得脱,便一个猛子扎入水里去。幸亏山泉水质清冽,他一把便抱住了辛欢。
王鑫得了解脱,便拼命向上挣。辛欢被水呛得已经无法呼吸,却还想冲向王鑫,不准他逃生。
和郁死死掐着她,硬生生将她拖上水面。她难受得一边呕着水,眼睛里也都滚落下水珠来,呼吸不上来……和郁心疼得将她按在水池边上,帮她向外控水。
完全不识水性的辛欢根本就无法自行呼吸,和郁心一颤,便捉住她的手,不准她挣扎,深深落下唇去……
他在帮她呼吸,却也不由得沉迷。那些心痛的思念,那些永远无法抹去的记忆,宛如水藻,练练缠来,让他不由得入深……
辛欢的肺终于重又开始工作,一股水涌出来,直喷到和郁口中。和郁这才放开,辛欢已是红着脸开始主动地大口大口呼吸。
那边厢王鑫也爬上岸来,费力地呼吸。辛欢见了便又要冲过去……
外面已经有人通风报信,白振轩亲自带着众人过来,呼啦啦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纷纷都在问是发生了什么事。
王鑫虽不敢得罪白振轩,不敢在今天搅局,可是却还是咽不下方才几乎被活活淹死的恨,恼怒地指着辛欢:“都是那小丫头!喝醉了,跟我发酒疯!我是看她喝醉了在吐,好心好意想扶着她,她却把我推水里了,说要把我淹死!”
众人便都信了。
林宁嫁给白振轩,原本反应最大的就该是这个小丫头。之前敬酒的时候看她那么平静,众人就都感觉不对劲儿,果然喝醉了撒起酒疯来。
更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林宁怎么养出来这样个女儿……”
辛欢顾不得呕水的难受,便忍不住了,又冲王鑫冲过去。也不说话,只是抡拳就打,只低吼着命令:“……还不闭嘴?我今儿一定宰了你!”
她周身的衣裳早都湿透了,毛衣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将她上下曲线全都浮凸而起。少女的一切秘密,全都这样暴露在众人眼前。
和郁便一声怒吼,朝着众人:“你们都看够了么?别看了,请都回去!”
他说罢脱掉自己身上的衣裳,连同贴身的衬衫都一并脱下来,冲上去裹在辛欢身上,紧紧地按住,将她扯下来,厉声断喝:“够了!别忘了,你是个女孩子!”
他的怀抱那么坚定,那么有力……辛欢转眼对上他,眼泪便豆大地滚落下来。
他的怀抱,她不能贪恋。
她用力推开他:“女孩子怎么了?你没见过女孩子打架么?那我让你看看好了!”
和郁却死死按住她,只说:“那是男人的事。”
说罢松开手,没等辛欢反应过来,他便小老虎一般朝王鑫扑去,再度将王鑫扑入水底,隔住众人的视线,在水底痛揍王鑫!
整个白府彻底乱了,所有宾客都顾不上什么婚礼,全都围过来看热闹。
幸亏白振轩还能临危不乱,再加上白振轩好些有头有脸的朋友一起帮着弹压,说:“都是喝醉了,一场误会。来来我们先回前厅,让他们私下冷静下来就好了。”
宾客们也都有眼色,便陆续都退回去。
最后,白振轩亲自陪着王鑫;和仲则扯着和郁的手臂,连同辛欢一同到了后面的小厅。
白振轩让德叔陪着林宁,没让林宁过来,免得她忧心。白振轩便亲自来问辛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辛欢咬着唇不肯说。
和郁便一仰头,说:“……没她的事,都是我的事。我早看王鑫不顺眼,便将他揍了。她不过是帮着拉架,也掉进水里,所以才全身都湿了的。”
他身上的衣裳都脱下来裹着她,他身上竟然就一个白色小背心,小厅里虽然暖气充足,他却也还是冷得打哆嗦。
白家佣人拿过毯子来,和仲却沉了脸不让给披上,说:“惹了祸的,就得自己受着!”
辛欢看着他一直在抖,一直在抖,便整颗心也跟着一起抖,视野渐渐模糊,话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早说过,她就是他的扫把星。只要他遇上她,便一定被她牵累。可是他怎么就不肯听,怎么还是这么冲上来……这个傻瓜啊,他怎么可以总是这样……
王鑫瞄着白振轩与和仲,没敢太过分,只是愤愤地坐着。新衣暖茶地受着伺候,仿佛还是意难平。
和仲便起身,亲手扯着儿子到王鑫面前。和仲一脚踹在儿子背上,和郁闷哼了一声,不过一动也没动。和仲盯着王鑫:“今天是我和某人教子无方,让王兄受累了。和郁,还不给王总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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