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全部意识都处在这场拉锯当中,偏偏有一个声音,适时地传了过来,还生怕他听不到似的,用了某种传音之术,直接传进了宁风脑子里。
“咦?”
“宁兄?”
“你看起来很惨嘛!”
宁风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给气的。
这语气。他哪里听不出来,这是说“很惨吗”。那不是应该饱含同情和感激吗?怎么听起来是“你好弱”的意思呢?
宁风很希望自己现在运转云龙九变,恢复人身,能顺利一点,再顺利一点,至少快上一些,先恢复说话的能力。
他至少得回敬上一句:“总比你堂堂夜公子,给人装箱子里强吧?”
这句话不喷出来,宁风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念头无法通达。
不错,说话的,正是魔宗圣子,夜公子,七夜!
七夜,竟然就在那个箱子里,被白潇潇亲自发送,砸入了魔神岛的深处!
这一点,在宁风听到其声音的一瞬间,一颗高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我,没有猜错!”
“轰~”
或许是怒气导致,可以是猜对了心情大好,也可能是云龙九变太过神秘,竟然连侵蚀到那个地步的魔气都无法干扰之地步。
总之,云龙九变顺利完成,血肉模糊的巨龙鲸化身收气,宁风以人身出现在岛屿上。
这一幕出现,别说是宁风自己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有劫后余生之感,就是一直做淡定高冷状的七夜,亦有如释重负的神情。
周遭尽血泊,魔宗七夜一脸淡然地站在高处,唯一不染红的地方观海潮,宁风盘坐在血泊正中,魔气爆发。
“轰!”
无数魔气如乱发,从他身上“长”了出来,又好像一条条鞭子,要鞭打在他身上。
宁风神色,凝重无比。
他心中有数,巨龙鲸化身刚刚只要再持续几个呼吸的时间无法收起,那就是彻底死亡的地步。
更可怕的是现在,如果没有办法阻止魔气的话,让其顺利地侵蚀了身体,以他的人族肉身,哪里有巨龙鲸之万一,只要一刹那功夫,就是一具完整白骨坐那。
这种情况下,宁风哪里顾得上跟七夜斗嘴,全部心神都用在了一个地方。
“喝!”
他周身一震,一缕缕本源清气,是每一寸血肉中被压榨了出来,被从每一个窍穴中被喷薄出来,抵御向了涌来魔气。
内里是一个战场,外面是一个战场,宁风自身赫然变成了本源清气和魔气较量的战场!
两种力量,在不住地消耗着,抵消着,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七夜在这个时候,终于不再装作观海潮的样子,废话,染得一片血红的海潮有什么好看的?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生死一线的宁风,脸上尽是凝重之色。
“他要是能将这种本源清气与魔气的平衡一直保持下去,那么只要静候魔气耗尽就好了。”
“可要是不行……”
七夜抿着嘴唇,伸手入怀,似要掏出某样东西来。
他心想:“这不知道能不能救其一命,不过总得一试,我七夜一生,不受人情,能救就救,实在救不得,我便杀那李慕白更惨上十倍,为你报仇便是。”
如果宁风能听到七夜心声,怕是会乐出来,敢情之前冷言冷语,完全是不懂得怎么表达情绪嘛,到底还是记得恩情的。
宁风当然没有这本事,他也没有这心思。
不过比起七夜的悲观,他就要好上不少,只是在心中悲鸣一声:“我的紫玉饵……”
其声也哀,尽是不舍!
然后,七夜眼睛就直了。
他亲眼看到一堆堆的紫色玉饵凭空冒出,在宁风面前堆成了一堆。
这也就算了,七夜还看到宁风连嚼都不嚼,伸手胡乱抓了一把又一把,就往嘴巴里塞。
一手刚塞完,另外一手跟上,大堆的紫色玉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耗着。
从头到尾,七夜没有看到宁风消化一下,吸收一下,只看到他腮帮子不住地鼓动,然后就有大股大股的本源清气喷涌而出。
先是均衡,再是压倒,最后反过来湮灭之……
本源清气大获全胜,宁风如丧考妣,七夜的表情也不怎么好。
良久良久,诡异的沉默笼罩在两个人之间。
“哼!”
七夜开口了,鼻音里一声冷哼。
“你倒是土豪啊,倒是舍得,暴殄天物!”
他这话让宁风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开始颤抖,气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还不是为你救你!”
宁风先是暴怒,再是压抑下来,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夜公子,箱子里呆那么久,不好受吧?来迟,来迟了,宁风有过,有过。”
这下,换七夜摇摇欲坠,脸都绿了。
天知道他魔宗七夜,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这个冷嘲热讽心口上插刀,还有救命之恩还嘴都还不了。
后面足足十余个呼吸的时间里,宁风和七夜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全都在一下接着一下地深呼吸。
十余息后,两人对视一眼,忽然一起大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笑声笼罩整个岛屿,弥漫到海面上。
笑声中,宁风一招手,海水涌上,清洗了岛上一切血污;
笑声中,七夜一摆手,烹茶煮酒,红泥小火炉,对月夜光杯,不亦可乎。
“痛快!”
七夜一饮而尽,难得地用了很市井的姿态,抹了一下嘴巴,道:“幸好是你,我就猜到是你。”
“除了你,又有谁能救本公子出来?!”
“本公子虽被困在箱子当中,一切尽可感知。”
宁风以茶代酒,抿了一口,着实好茶,他甚是喜欢,随口应道:“宁某也没有把握,只是除此之外,似无解释,大可一搏!”
“对了。”
他状似随意地问道:“夜公子,可否说说,你是怎么落到那个地步的……”
这话一出,七夜状似豪迈摆出来的姿态,一下子就蔫巴了下去。
叹了口气,说不出口,他顾左右而言他,道:“宁兄,你还是说说,你怎么猜到我在箱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