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炎热正肆虐着大地,曹震淳慢吞吞走过垂拱殿,脚下的地砖炙热烫人,视线的前面不远,宫檐下两道身影传来说话声,他便静静的立在那里垂敛眼帘,树上的蝉鸣欢快的叫着。
“…..督主,大战刚过,如此劳民之举实属不妥,金国虽然也遭重创,但细数对比,还是我武朝难以承受的….”
“本督,也不是白让他们做工,如此一来,流民不都有生计,不至于饿死街头,滋生事端。”
“督主啊,户部陈大人已经有了安排,可这突然征调百姓,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不管如何,这塔一定要修,选址的地方本督已经划出来了,让户部、工部去办就行了,秦桧,你作为御史中丞,说说就可以,别管的太宽。”
“….是!”
隐隐约约的谈话夹杂着一丝争执,两道身影随后分开,一人拂袖进了垂拱殿,另一人还站立原处。曹震淳听了一会儿,收拢袖口,往那人身边走过去。
朝人鞠了一礼,“秦大人….这是为何事与督主发生争执了?”
“原来是曹公公,秦某有礼了。”恍然回神过来的身影,赶紧朝老太监拱了拱手,旋即,叹了一口气,与对方边走边说:“督主要造通天塔之事,如今人尽皆知,这可是劳民伤财之举啊。”
步履一步一步走下石阶,曹震淳点点头,而后兰花指扬了一下,脸上浮起笑吟吟的表情,“秦大人呐,督主不就想造个塔嘛…你就多担待一些就是,你我反正都是督主他老人家手下的人,有时候说多了,反而会疏远关系的,你说对吧?”
其实关于提督大人要建塔之事,并未拿到朝堂上说,但曹震淳多少还是知道一点,毕竟这汴梁城再怎么纷纷扰扰,也离不开他视线的。
最近城外工匠、流民增多,他很早就知道,然而关于这塔要怎么建,建多大,那边的提督大人却是一点消息也不透露出来,就连常伴提督身旁的曹少卿也被安排到了其他事情上去,随后,在昨晚,他接到了东厂海大福传递过来的消息后,心里的疑惑也算是解开了一点。
他正想着,秦桧负着手道:“曹公公说的秦某也是明白,可您知道督主他建的塔有多大?”他语气激动起来,手放到前面在两人间比划,“径直就有一百余丈呐….如今北方各城都在修缮,哪有那么多砖石提供,再则打乱安民步骤,虽说提供活计给匠人、流民,可朝廷府库支出也是一笔庞大的费用,而这塔建起的意义又是什么,秦某想了几日,也是猜不出。”
俩人走过一处宫门,路间两旁的树上满是蝉鸣,谈论的话渐渐停留在了沉默里,微风吹落树叶,被脚步踩过去,这样一个下午,变得静谧起来…..
“曹公公便是回去吧,秦某还要回衙门处理公务……”儒雅中正的身影走到一扇敞开的宫门石阶上,转身拱了拱手,“秦某印象里,督主一向务实,讲究法、理二字,朝堂上原本已有不少官吏开始倾向督主这边,可不要因为这次所行之事,而毁了前攻。”
曹震淳双手叠交放在腹前,望着对方片刻,随后点点头,转身回去,脚尖踢着袍摆,越走越快,原本笑吟吟的脸渐渐面无表情起来。
半盏茶的时间里,他已是回到后宫,在御书房里便是找到了正在铺砌一张白纸在画着东西的‘白宁’
进门,他小心的躬身拱手,“督主。”
“秦桧刚走,你又来,给他当说客的?”‘白宁’拿着毛笔写写画画,抬起头看了一眼下面站着的老宦官,低头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要是关于建塔的事,就不用说了,退下吧。”
曹震淳紧抿着嘴不敢开口,站了片刻,方才说起了其他的事,“….督主自有督主的想法,奴婢自然不敢乱给外人开口的,奴婢过来是说燕青的事。”
笔停了一下,‘白宁’抬起目光,“他想干什么?”
屋内,忽然安静了一下。
下方的身影赶紧道:“没什么…他大抵是想见见督主。”
书桌后的‘白宁’随后又埋下头,一边继续勾画着白纸上的图形,一边说道:“本督太过繁忙,有空余时,再见吧,没事你也下去。”
“是。”
曹震淳躬身后退出了御书房,关上门的瞬间,脚步陡然加快的往自己的宫舍走去,跨过月亮门,近侍立即跟了上来。
“….果然如海大福所料,难怪之前小晨子带人传话进来,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现在看来,原因是找到了……”
脚压下一片叶子时,身影停了下来,对身后的近侍吩咐道:“传话给曹少卿….”话说到一半,忽然摆摆手,“算了…他或许早就清楚了,也对,常伴督主身边的人,岂有看不出的道理。”
……..那么,真的督主在哪里呢?为什么又放一个这样的人站到前面,难道…..
曹震淳的心中,实际做一些推测也不难猜出一些端倪来,只是不愿说出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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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某间厢房,有小个儿的身影从里面出来,抽泣着擦着眼泪,走路一扭一拐,看上去有些别扭。
便是哭哭啼啼的跑向后宫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