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快看。山东武备学堂就在这里呀。”跟在徐世昌后面的蔡锷指着道路右边的大片建筑说。
“嗯?”绿树掩映下的弧形校门上嵌着几个白底黑字,山东武备学堂。大门很宽阔,当中一块巨石将道路分成了两股,巨石上刻着血红的大字:我生国亡,我死国存!
这大概是校训了。八个血红的大字透出慷慨许国的绝决!
蔡锷久久凝视那八个大字,一种从未有过的崇高从胸腹间升腾起来,慷慨赴国难是每一个真正的军人最高的理想,最好的归宿。蔡锷想象着从这座校门里走出来的毕业生们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
“大人,是不是抽个时间参观下军校?”蔡锷提议道。
“先办正事吧。办完正事再说。”徐世昌也在凝视校训。他的性格更趋文人,尽管他在军旅中度过了十几年漫长的时光,极少在部下面前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大人不必担心,想那龙谦定然不会抗拒老佛爷的旨意……”说话的是兵部主事胡澜,一个六品小官,生的獐头鼠目,其妻与良弼一房小妾沾了亲,由此得到铁良的重用,这次被派了跟徐世昌来山东传旨。
徐世昌哼了一声,心想龙谦若是任人摆布的玩偶,那般精明的杨士骧又怎么会被架空?
几个人继续前行,再走两里来地,济南城已经遥遥在望了。
徐世昌自进山东就在蒙山军的监控之下,所以,在徐世昌抵达城门时,自山东巡抚杨士骧之下,军政要员们悉数出城以迎接钦差。
例行的场面后,徐世昌却无法传旨,因为圣旨是下给龙谦的。于是问杨士骧,“为何没有见龙提督啊?”正主儿却没到场,这事情就没法子办。山东军方到场的是巡防军副统制宁时俊和第九协协统王明远。但他们均代表不了龙谦。
“不巧的很,龙军门染恙,未能迎接钦差,还望徐大人见谅。”宁时俊不卑不亢地回道。
徐世昌尚未说话,胡澜哼了一声,“这倒是巧了!早不病晚不病,朝廷要他出兵,偏偏就病了。”
“这位大人何意?难道我家统制装病不成?”王明远大声抢白道,“杨抚台可以作证,自接到兵部的电文,我家统制立即着手安排第五镇南下事宜,连日带兵操劳不休,临了却被怀疑,是何道理?”
“王协统莫要误会,”杨士骧看了眼身旁的白瑞峰,心想你这个女婿一向谦和稳重,今日却在兵部堂官面前唱起了黑脸,“龙提督确实病了,昨日我还到他府上探视来着。各位,是不是先到巡抚衙门歇息?接风酒我可以给各位备下了。”
布政使白瑞峰瞪了王明远一眼,也觉得他这样发作不合适。
“好说,看来龙统制已经在做出发的准备了,这再好不过。军情如火,前方可是对第五镇翘首以盼那。莲府,吃饭事小,我当先去看望龙退思,当初在鲁南,我们也算有缘。”
“也好,吾便陪徐大人前去好了。”杨士骧本想自称下官的,最后却改了口。徐世昌是兵部侍郎,跟自己这个巡抚平级,
一行人随即进城,朝着提督衙门而去。徐世昌环顾街景,直觉变化巨大,原来那个脏、乱、灰的济南府不见了,铺了洋灰的街道宽阔平整,干净的令人惊讶,隔一段路立了一个灯杆,灯杆是铁制的,涂着上白下蓝的油漆,街上还摆着漆成橘黄色的垃圾桶,简直是不可思议。
“莲府,变化好大呀。瞧着你是将街道彻底翻修了?全城都通电了?是不是还修了下水道?”
“是的。工程是去年春完工的,弄了整整一年。有了电灯、下水道,城里可就干净啦。”
“啊呀不容易,了不得。这简直比上海的租界还要漂亮了。”徐世昌是见过世面的,“我看比洋人搞的还漂亮,京师都让你比下去啦。”
“大人过奖了。”杨士骧实话实说,“这些都是龙提督的劳绩,就说这清理城中垃圾,用的就是他手下的兵卒,没有花官府的一分钱。便是这路灯,华源公司就襄助了一万五千两银子。”
“好,好。洋人总说我们脏乱难治,这济南城足以说明,只要好好做,没有难治的东西。”
说话间一众人马来到了山东提督府,大门口左右廊柱上挂着两块牌匾,左面是山东提督衙门,右面是大清陆军第五镇司令部。左右各两个哨兵持枪肃立,给这座军事衙门增添了几分肃杀。
“蛮气派嘛。”徐世昌在门前广场下马,眯着眼睛打量着院子正中的洋灰大楼,“看来,提督衙门就是第五镇,第五镇就提督山东军事啊。莲府,你还在原先的巡抚衙门办公吧?这可把你比下去啦。”
“嘿嘿,第五镇有华源中兴两座财神养着,区区一个镇台司令部算什么?卜五兄没见武备学堂呢,那才叫漂亮。”杨士骧嘿嘿笑着说。徐世昌话间的挑拨之意甚明,他岂听不出来?说起来两人都算袁世凯线上的大将,但近两年杨士骧在屡受朝廷褒奖的同时,却很让袁世凯失望。
“来之前路过来着。蔡锷还提出想进去看看呢。”徐世昌笑着说,“莲府,想必你是这里的常客,带我等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