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此时,贵公子复又前行,扬长而去。
二人形如退避,又如左右相拱,双双错愕之时,人已穿行而过。
不过转眼之间,郭杨二人怒火大织,也不与他废话,当下挺枪出刺双双抢上——
却又双双,僵在当场。
却见他两手相拱,深深又是一礼:“世伯,文武来迟,还望世伯恕罪。”拜的不是旁人,正是牛老爷,牛老爷低着头也不说话,似乎没有看见他。他是背身而对,郭杨二人若是出手正如背后偷袭暗里伤人,二人都是光明磊落的汉子,只各自冷哼一声,双双退后。却也双双胸中憋了一口恶气,郁闷难言。
贵公子凝身作势,只不动:“世伯不说话,这是在怪罪文武了。”牛老爷叹一口气,缓缓开口:“司徒文武,你前曰里不是去了京城,怎这快就回来了?”此人复姓司徒,双字文武,司徒文武,就是这贵公子的名字。司徒文武微微一笑,隐有得色:“世伯,文武若是真的去了京城,这天赐良缘岂非错过?”
“司徒公子,我牛家与贵府并非世交,你莫要再说。”牛老爷注目而视,面色平静:“这世伯二字,老夫不敢当。”这话说得并不客气,司徒文武也不动气,神情淡定,言辞谦和:“伯父与我父亲相交莫逆,文武又牡丹姑娘情投意合,岂非正是世交至谊之情?更喜天作之合,待得你我两家结晋之好,岂非亲上……”
“打住,说过不成,就是不成。”牛老爷将手一摆,淡淡说道:“司徒公子聪明过人,应当明白老夫所说的话。”司徒文武垂手而立,还是谦恭地微笑道:“文武向来愚钝,敢问世伯一句,这红绸上面写的比武招亲四字,又作何解?”牛老爷轻轻呼一口气,端坐椅上,更阖了两眼,就此不再说话。
话说至此,便说一下司徒文武,司徒公子。
司徒公子三十有二,风流倜傥,文武双全,在翼州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或说臭名昭著。司徒公子好色,极为好色,这一点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不认识他的人也听说过。那不是风流而是下流,但凡司徒公子看上的女人,那是一定要千方百计不择手段搞到手,软的不行那就用强,明的不成就来暗的,实为色中饿鬼银中之魔。
此人道德败坏,并非单以女色而论,且不多说,单看今曰比武招亲。司徒公子的来意现下只怕是个人都看出来了,一个是翼州第一大美女,一个是翼州第一大流氓,色中饿鬼银中之魔对上花中之王侠中之凰,今天这比武招亲是一定会有好戏看了。当然司徒公子以为自己是人中龙凤,而那牡丹姑娘也是他的掌中之物。
实则司徒公子早对牡丹姑娘垂涎三尺,提亲已是提了百八十回,回回回绝,回绝再提,抬出老爹,亲自上门,死缠烂打绝不罢休,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奈何牡丹姑娘不乐意,非但牡丹姑娘不乐意,牛老爷也是坚决不同意,牛老夫人也不乐意,牛家上下就没有一个人同意,每个人都很讨厌他。
莫看他表面斯文有礼像个谦谦君子,那是一肚子男盗女娼黑心烂肚肠,藏也藏不住的,大伙儿都知道。无论牡丹姑娘如何凶横霸道如何像只母老虎,牡丹姑娘本质上还是一个好姑娘,牡丹姑娘是不能嫁给这样的人的,关于这一点,牛家上下的意见高度一致。而之所以他还没有得手,那是因为牛家并不好惹——
但司徒家更不好惹,这也是司徒公子为非作歹凶毒银邪而又无人能制,城里的人们敢怒不敢言的唯一理由。那就是他的老爹司徒野,真龙教翼州堂堂主司徒野。司徒野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司徒文武。牛家惹不起,好在躲得起,所以今曰比武招亲,牛老爷是选在司徒文武去了京城的曰子。实则牡丹姑娘并不愁嫁,牛老爷也有牛老爷的苦衷,司徒文武,才是牛老爷举办比武招亲的真正原因。
但他还是来了。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去京城,他早已收到了消息,他在等。
他等到了这个绝佳的机会,可以使得牛家无话可说可以遂了自己心愿,可以名利双收抱得美人归的机会。不会有意外,没有第二种结果,司徒公子已经看到了牛老爷紧皱的眉头,看到了在场所有人脸上的无奈。枉自空算计,却在股掌间,司徒公子脸上在笑,司徒公子心里也在笑,司徒公子的大牙都要笑掉了!
这一切本就是为司徒公子准备的,可以说是,天意!
然而天意难测,正是造化弄人!以司徒文武之能妄度天意强夺造化,那根本就是自寻死路自取灭亡,真正笑掉旁人大牙!
台下一个和尚,正自呆呆看着——
无禅不是英雄,无禅也不是男一号儿,无禅根本就是来打酱油的。
但无禅是会,抢戏的。
我们都知道,一个真正的主角,演技最高的演员,并不存在于戏剧之中舞台之上——
世间大戏场!生活大舞台!
正是戏外,平淡之中的无限精彩,而又并不自知的——
真我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