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余一道涟漪,又消失,再也不见:“以后我,我,我不会再来了。”
一滴泪水滚落,蓦然流淌成河!
我们可以欺骗自己的眼睛耳朵,可是残酷的现实总将所有的幻想击破!我们不能欺骗自己的感情心灵,所以残忍的真相还是不得不去说!因为莲生并蒂,故而选择只有一个,终将有一朵孤独的墨莲,泪眼相对得到他的寂寞。是那驻颜丹,是那挽留岁月恋恋风尘的驻颜丹,留下的不是青春容颜,送来的竟是伤痛失落!墨莲花开,佳人即来,墨莲花谢花会开,佳人去将不再来!不再来,便是不再见!这不是离别!这是诀别!
或者说是,永别。
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世事大抵如此,理想非比现实。
以为是做梦,以为不可能,以为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
方殷不能承受,方殷瘫坐于地流泪不止,方殷内心深处仍自盼望着老天开眼出现奇迹:“你不要哭,其实我也——”袁嫣儿转身默默蹲下,从怀里取出一方淡黄手帕:“你听,我说。”这方泪水流不止,那厢泪帘剪不断,帕去眼泪擦又流,手回泪痕湿又干,呆子何其情深意重,嫣儿自是心里也痛,若问此时谁个更苦,却也未必能够说出。
我只知道,选择的一方往往比被选择的一方更痛苦。
因为那使得心里除却痛苦之外,更有自责与歉疚压力与彷徨,无数!
方殷,方殷,你可明白我的心?
——你,明白么?
方道士不明白,方道士不能理解,方道士只想就这么坐在地上哭死得了!惨!惨!惨!这可真是不要太惨,这这这还有人的活路么?如果你不要我死,那么请你给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正自柔情蜜意送着东西,忽又背过身去声东击西?正是察觉不妙心里害怕,咔嚓一句就给无情抛弃!死了死了死了,死了得了,正好儿这里有个水池子,还是一头扎进去给我个痛快!不是开玩笑,在这一瞬间!
方殷真的,想到了死。
没有人能够给方道士一个活下去的理由,除却无情抛弃他从而置他于死地的袁姑娘。解铃还须系铃人,谁留下的烂摊子谁自己去收拾。袁嫣儿无法,袁嫣儿强抑心头酸楚,袁嫣儿温柔笑着梨花带雨:“方殷,这方手帕送给你,以后就让它陪着——”
这算甚么?留个念想儿?临终关怀?还是一个给失败者的安慰?公平竞赛奖?道德风尚奖?最佳男配角?这个不能要,真的不能要,要了人就走了只留下这个念想儿!方道士心里明白,何况手帕上绣的什么方道士也见过,那是春花秋月图!你道春花秋月是个甚,美景?好事儿?才子佳人欢乐吟咏?别傻了!春天的花能瞅见秋天的月么?那中间还隔着一个大夏天了,就像是——
方道士不理,无声把泪流。
这是装可怜了,袁嫣儿温声软语又劝几句,见他始终一声不吭哭个没完,当下一怒起身,气冲冲大声叱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堂堂一个男子汉恁地没出息!你自己哭着罢,我走了!”说罢扭头儿就走,眨眼就走没影儿了:“呜哇啊啊——”方道士悲从中来,一时放声大哭哭得愈发悲戚愈加惨烈,还有凄凉!哭罢!哭罢!还是不跳河了,就这么哭死得了!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而言,她是走是留已经没有太大关系,走了也好,不然留下最后也只能见到一具,尸体!当然这哭还有另外一层含义,要不然方道士就不会哭天抢地了,她会回来,方殷知道她的脾气,而且终归她对方殷哪怕是只有那么一丁点儿——
来了!
果然。
袁嫣儿低着头慢慢走来,少顷红着眼圈儿站定,无奈嘟囔道:“你个呆,哎,你这究竟是要,哎!”方道士这究竟是要甚么,只怕此时是个瞎子也瞅出来了,你给他个江山他都不要,有道士不爱江山爱美人。袁姑娘自然心里也明白,袁姑娘自然也没有江山给他,袁姑娘自然也是不能出卖自己的良心——
方道士哭!
方道士只哭!
方道士一直哭
方道士不管不顾!
这已经明显是耍赖皮了。可是,可是,不哭又能怎么样呢?这,这一切,不哭又让他怎生才是好?一个堂堂男子汉,忽然不幸给人甩了,心丧欲死偏又无计可施,到头来只余下眼泪一种武器,这是一件可悲的事,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如果这是结局,悲伤怎又继续?
如果不是结局,谁又听我哭泣?
其实,其实,我只对你说上那一句,一直都想说却从来都没有说过的,我爱你!可是,可是,爱要怎么说出口,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又怎么能够对你说得出口!墨莲花开,夭折的爱,是谁夺走了我的你,使我失去了人生的至爱!如果是那样,那么我将用那仇恨的嫉火与那恶毒的诅咒,化为一支墨莲一般暗夜颜色的黑色利箭射向他的心脏,一箭射穿与我——
复仇!;